張太后忍不住抬頭看著手掌支著下巴盯著她的小皇帝,“這兩本很好,我要帶回去再看看。這個規劃不行,必須中止。”
朱慈炅眉頭微皺,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悅:“母后,您懂這些嗎?”
張太后白了他一眼,“哀家不懂。但哀家懂人,事情都是人做的。你們能確定下面的人都能把事情做好?這個規劃把啥事都想得太好,在京師很多事還能控制。出了京師,全靠下面的人,不出問題才奇怪。總之,哀家不允許。”
朱慈炅感覺智商受到了挑戰,自己精心設計的東西,張太后都看不懂就直接一句不允許。有點小脾氣了,“母后,你管不了皇家公司。”
張太后一愣,笑了,“哀家想管就管得到。”
朱慈炅無語了。是啊,皇帝不是最大的,皇帝的媽才是。他怔怔的看著張太后,有些委屈,“母后這是後宮干政,太祖不允許的。”
“哦,還知道搬出太祖來啊。你再大十歲母后就不幹政了。”張太后伸出手揉了下朱慈炅的腦袋,“你以為母后想管啊?你太小了,太容易被下面的人矇騙了。你覺得王之心為啥躲在你這裡?”
“兒臣覺得母后應該去問太康伯,為何本是皇家的地會在他名下。”朱慈炅也不管了,想直接告訴她,到底誰才被矇騙了。
張太后收起笑容,“這事還另有內情?”
“皇家的文書顯示是皇莊,太康伯也有文書說是父皇賜的。兒臣不懂既然父皇賜出去了,皇家的文書為何還記載有?”朱慈炅倔強的盯著張太后的眼睛。
張太后又微笑了,“皇家文書作假容易,還是太康伯的受賜文書作假容易?皇兒你再仔細想想。既然連太康伯的地他們都敢去收,那些普通農戶的地呢?寶源最近的成績提高那麼快,你覺得是怎麼弄出來的?”
朱慈炅傻眼了,智商優越感瞬間消失。
張太后拉起他的小手,拍了拍,
“哀家不知道誰教你的。但別把勳貴當成是敵人,他們是你的助力。也別把身邊的人都當成完人,他們本就不是完人。”
朱慈炅抿著小嘴,感受著母后的關愛,心中的堅持動搖了。
是啊,王之心歷史上就是鉅富,財富怎麼來的?自己憑啥只聽他的一面之詞。
感覺自己被身邊太監拿捏了,王之心如此,高起潛是不是如此?焉知他那略顯搞笑的表忠心,是不是另一種拿捏自己心理。王體乾呢,方正化呢,劉若愚呢,這皇宮裡就沒有簡單的角色。連龐天壽那個孩子都學會爭寵了,他居然能把吳良輔指使給方正化當長隨。
朱慈炅突然生出一種“古人好變態”的感覺。
突然,天工院的大門又開啟了,風風火火的慈禧太后推門闖了進來,腳步聲急促,髮簪都有些亂了。
她看到小皇帝和慈安太后相處十分和諧的樣子,有點意外,又有點釋懷。
來到張嫣面前,肅手施禮。
張太后點點頭,“妹妹不用多禮,又沒有外人。”
張太后如此說,可沒說朱慈炅,小朱趕緊溜下御座,跪倒行禮,“見過聖母。”
任太后矮身把他抱起,放回御座,忍不住問張太后,“皇兒是犯了什麼錯了嗎?”
張太后搖搖頭,一指傍邊書櫥,“你看皇兒這個樣子,像是會犯錯的嗎?比他父皇勤政多了,就是他歲數太小。不能這樣。”
慈禧太后點點頭,“我知道的,張太醫跟我說過幾次了,不能讓他再整天操心政事。我都吩咐袖娘了,好好看著他,帶他去玩玩。可這孩子,就是不聽。放心,沒人搶你的皇位。”
任太后的蔥指颳了下朱慈炅的鼻子,然後也在御座左首坐下。
“你還小,是打算不要命了嗎?”張太后也盯著朱慈炅,自有一股慈威。“還把太后單獨列一櫃,怎麼,防備著哀家奪了你們朱家的江山?”
朱慈炅尷尬之極,瞬間感覺到兩個媽帶來的如山壓力,半天開不了口。
張太后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你跟你父皇只學會了一半,你應該像他一樣當面都不認的。你是皇帝,誰還能把你怎麼樣?你這麼小,也不知道你父皇怎麼忍心教你這些的。防著吧,有防備心挺好的,皇帝都是孤家寡人,所有人你都要有防備。”
朱慈炅爭辯,“母后,不是父皇——”
“那是誰?我還不知道他。這就是你們朱家所謂的帝王心術吧。早早就給你配齊了侍衛親軍,快死了又擔心哀家奪了你們朱家的皇位,東廠錦衣衛都大換血,全用你的人。”張嫣有點情緒低落,心中埋怨起她的死鬼丈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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