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中的黃立極掏出“靉靆”,遮住了眼睛,拿起文書,研究起來。這是劉閣老的主場,讓他三尺又何妨?
孫承宗還記得張國維的上書是他貼黃:河事關槽事,漕運關國本,河事需慎,江事宜緩。
太后的批紅是:準淮揚工程,著戶部斟酌撥款。
劉一燝的藍批是:厚此薄彼,此誠不公。
這是劉一燝的故意挑刺,卻換來小皇帝的硃批:
江河如兩宮,內閣欲棄誰?水潤華夏,俱為社稷之母。夏汛關乎生民,糧產,為國之重事。下朝議,立新規,能否南水北調?
南水北調四個字,孫承宗簡直佩服小皇帝的想象力。再修一條大運河?就算不計後果,大明也要有這財力。
不過,這事被視為重事了,內閣也只好重視起來。對小皇帝的南水北調一片誇讚,但具體操作,集體裝啞巴。
當然,朱慈炅也很快意識到“南水北調”是個玩笑。後世有機械,有基建狂魔的能力,也沒有完全完工,還有各種問題。
此時大明的水系圖和後世也有很大的差別,最恐怖的就是,黃河依然延續著“奪淮入海”格局。
朱慈炅繼位後分析過大明主要的財政支出,他驚奇的發現,大明治水的支出竟然是軍費以外的第二大開支,有接近兩成的恐怖支出。
不是官員,不是藩王,不是災害,竟然是治水。
萬曆十五年:華北暴雨引發特大水災,北京內外城多處坍塌,排水系統失效,汙水與屍體混雜引發瘟疫。同年,江南水災頻發,災情嚴重,農田淹沒,饑荒蔓延。
萬曆十八年:徐州遭黃河水災,全城淹沒,水深逾年不退。
萬曆三十二年:北京連續陰雨,昌平、通州等地水災,正陽門與崇文門城牆因地基下沉坍塌。
萬曆三十五年:北京遭遇罕見暴雨,街道水深達一丈,衙門被淹,通州運河決堤,皇家木材被衝入河道。
萬曆三十六年:江南再次爆發大規模水患,財物損失無計。
天啟四年:黃河在徐州奎山決口,洪水沖毀東南城牆,全城被淹,城池完全被埋,形成“城下城”奇觀。災後重建新城,原址沉入地下。
天啟六年:華北陰雨連綿,山海關內外城垣被沖毀,軍民傷亡嚴重。
天啟七年:四川水患,人口銳減。
……
最讓朱慈炅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大明上上下下似乎都不太重視水事。
水事,在平日的政務中不知道排名第幾,反正該撥錢撥錢,該修整修整。
你說他們不重視,一有問題立馬解決,甚至可以內閣掛帥。你說他們重視,他們從來沒有系統的研究過水事,更別說啥“水政”。
朱慈炅狠狠踢了一腳御案,將“防夏汛事”與黃立極的“南稅改糧”並列為朝會討論的大事。
結果朝會上“妖蛾子”不斷,這件事居然完全沒有討論。朱慈炅意識到在朝會上毛都討論不出來,國之大事絕對不能決於眾口,因為那就意味著不決。
反正曾祖父的困局,老爸的困局,他都遇到了,他不準備學這二位,他決定動用他的天工院體制。
天工院的大會議室,最開始只有一張天啟大帝的大木工臺。雖然天啟在上面折騰了不少東西,但依然挺平整。偶爾兩道劃痕,也是先帝遺蹟,非常有紀念價值。
這裡寬敞,明亮,沒有宮室的壓抑,朱慈炅開始還挺喜歡在這地方“執政”的。最近,天工院的人多了,人來人往的,加上劉一燝也喜歡這會議室,皇帝才被“趕回”後殿的。
這大會議室幾經改動,早已經和天啟帝時期完全不同了,最近小皇帝的私人物品和書櫥也搬到後殿了。大會議室更加像個後世的會議室了,有點勾起朱慈炅前世的記憶。
大會議桌上可以佈置二十四張椅子,左右十一張,對面兩張,然後大會議桌外還可以佈置列席的座椅,最多可以容納五十多人。
朱慈炅的御座也修改了,下面墊高設為御階,這樣小皇帝不加墊子也比其它人更高,可以同時體現皇權的尊貴避免小皇帝身材的幼小。
王體乾過來參觀的時候還說要安排索扇、靜鞭、御史,被朱慈炅抬腳趕走。
朱慈炅睜開眼的時候,王坤將他抱起,換穿上衣服。
“夏汛會議已經開始,討論了好一會了,陛下還要過去嗎?”
朱慈炅剛睡醒還有點迷糊,但依然敏感,這不等朕就開始了?但轉念一想,自己啥都給他們準備好了,還等自己再開,他們是多麼沒有主觀能動性啊。
“不急,先洗帕臉。朕有點渴,有果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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