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遲疑地接過劇本,快速瀏覽起來。
起初他的表情還有些淡漠,但隨著閱讀的深入,他的眉頭漸漸蹙起,眼神變得越來越專注,甚至偶爾閃過幾絲亮光。
袁華這個角色,那種在裝腔作勢與真情流露,帥氣與搞笑之間的微妙平衡,瞬間吸引了他。
然而,當他合上劇本時,臉上的表情卻重新變得冷靜甚至有些抗拒。
“陳先生,謝謝您的好意。”伊證將劇本遞還回來,語氣禮貌卻堅定,“這個角色很有意思,寫得很好。但是......我目前專注於話劇舞臺,暫時沒有涉足影視的打算。而且......”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沈特,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這種純商業的喜劇片,可能也不太適合我的風格。我怕我理解不了這種……嗯,直接取悅觀眾的方式。”
沈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陳墨抬手阻止了。
陳墨並沒有因為拒絕而生氣,反而笑道,“伊證先生,你誤會了。我找你,不是因為你適合‘取悅觀眾’。”
他指著劇本上袁華的段落。
“恰恰相反,是因為這個角色需要一種‘不肯完全取悅’的勁兒。
他需要演員相信他的邏輯,哪怕他的行為很滑稽。他的悲傷是真實的,他的尷尬是真實的,甚至他的裝逼,也是他真實的一部分。
我需要的是一個能理解他、尊重他,甚至某種程度上‘成為’他,而不是僅僅‘演’他的演員。”
陳墨的目光銳利而真誠:“我看過你的排練,哪怕是在這樣一出可能沒什麼觀眾的文藝劇目裡,你對你的角色也是百分百投入和相信的。
這種信念感,才是袁華,也是這部電影真正需要的核心。
喜劇不是鬧劇,它同樣需要尊重和真誠。我覺得,這一點,你和我的理解應該是一致的。”
伊證徹底愣住了。陳墨的話像一把鑰匙,精準地開啟了他心中某個緊鎖的盒子。
他離開歡樂麻團,不就是因為覺得他們失去了對錶演和故事的“真誠”嗎?
而眼前這位年輕的老闆兼導演,卻一眼看穿了他的堅持,並告訴他,他的堅持正是新角色所需要的。
他再次看向那份劇本,眼神已經完全不同。
沈特適時開口,聲音低沉卻誠懇:“伊證,以前......是哥幾個走了彎路。
但陳墨老師這個本子不一樣,你看了就知道,它有笑有淚,有東西!
袁華這角色,非你不可!回來吧,兄弟們都等著呢。”
伊證沉默了很久,劇場裡只剩下遠處演員收拾道具的細微聲響。
他內心的掙扎清晰地寫在臉上,理想與現實,堅持與機遇,過往的芥蒂與未來的可能,在激烈地交鋒。
終於,他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目光直視陳墨,不再是疏離和審視,而是帶著一種重新被點燃的火光。
“陳墨老師,劇本,”他伸出手,聲音有些沙啞卻堅定,“能再讓我仔細讀讀嗎?”
陳墨嘴角揚起,將劇本重新遞到他手中。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