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漫長。
夜晚的定義非常簡單——太陽落山後，就是夜晚，不需要看是幾點。
而入夜之後就要睡覺，則是因為點燈熬油成本太高。油燈、蠟燭、火把等等照明工具，都很值錢，消耗起來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最省錢的方法，就是吃飽了睡覺。實際上吃飽了這個行為，也透露出奢侈。不少人維持的是一天兩頓飯，可能是早飯、午飯，可能是午飯、晚飯，一日三餐是富貴人家的待遇。
當然，有些富貴人家可能午飯真能吃一下午，跟晚上連起來，然後入夜後再吃夜宵。
像騰家就沒有晚飯。中午吃那一頓很夠了，要是再想吃點東西，就是讓後廚做夜宵。
要麼就是提前說要舉行晚宴，那麼才會在晚上做一大桌子飯菜。
對於富人的想象極限，可能就是一日三餐大魚大肉了吧。富人不是時時刻刻都揮金如土，晚上沒啥重要的事情，也會早早熄燈休息。
不僅要賺錢，還得能省錢，這點對誰都一樣。地主不代表要鋪張浪費，反而會很吝嗇，對自己吝嗇，對別人也小氣，只在認為有必要的地方花錢。
黑貓就沒有注意到騰家人先後兩套衣服的變化，它對服裝上的區別，也不太懂。麻布、棉布、絲綢錦緞，織花、裝飾、款型，其中講究多的很，對於懂行的人來說，一身衣服便能清晰分別出高低貴賤。
就像這礦上的工人們，大多是赤著脊背，就腰間圍了一塊布。腳上能有草鞋的都算條件好的，不少人直接光著一雙黑腳下礦，腳底板全是老繭。
順帶一提，礦上工人是一日三餐。純粹是體力消耗太大，不吃東西頂不住——這就又是一筆成本。
貓不是來檢查工人飲食的，它只是從工人們身後悄悄溜過去，貼著窩棚的邊緣，身子隱藏在陰影中，偷聽這些人會聊些什麼。
工人們聊的話題大多很水，沒有含金量，無非就是個人喜好、家事之類的話題，大多是發牢騷，期盼著快點發工錢，計算著下一輪還要不要繼續幹。
大老爺們兒們聚在一起能聊的，不涉政的話，那八成就得涉黃了。
聽的貓無趣的只想打呵欠，事實上它也真的大張著嘴狠狠打了個呵欠。既是放鬆，又是散熱。
工人們陸續吃完飯，準備休息。
睡覺之前還能閒聊兩句，打發一下休閒時光。
蘇叄偷偷走訪了好幾處窩棚，才聽到一處在講鬼故事的。
“你們聽說過，這個礦場鬧鬼的事嗎？”
工人壓低聲音，在只有天光的礦場環境下，努力營造出恐怖的氛圍。
蘇叄趴在茅草頂棚上豎著耳朵，也想聽一聽這鬼故事。
“礦場鬧鬼？是不是有人失蹤的事？礦坑、礦井、礦道這些地方，有人失蹤都是正常事。這個礦已經開採過一段時間，有廢棄的礦道。如果誤入其中的話，當然會迷路，最後死在裡面啦。”
“不是吧。我是聽說，這裡隱藏著吃人的鬼。”
“鬼？不是說黑風山有一頭黑熊成了精，非常厲害嗎。”
“不不，據說是渾身粉白的鬼，會在礦周圍活動，擄走落單的人吃掉。”
“要是個女鬼就好了，嘻嘻嘻嘻。”
“別想了，說的好像女鬼不吃人一樣。”
“起碼能嘗試痛快一把。”
“總之啊，別亂走別掉隊。現在這個礦越挖越深，時間長了也就不能再挖了。哥幾個又得另謀出路。”
礦場鬧鬼？
蘇叄望向了黑漆漆的礦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