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知世界，世界也在感知我……這感知本身，是真實的嗎？還是……只是‘活著’這個狀態投射的幻影？如果我只是一個承載意識的容器，一個按照既定規則運轉的‘東西’，那‘我’在哪裡？‘活著’的主體是什麼？”
言少哲聽得頭皮發麻，只覺得這些話每一個字都認識，組合在一起卻像天書，充滿了形而上的玄奧，直指生命存在的本源。
這根本不是他這個務實派魂師擅長思考的領域。
穆老的問題，像一把鑰匙，開啟了葉祁櫟思想深處某個被塵封的、充滿迷霧的潘多拉魔盒。
“小師弟，你先別想這些了！”
言少哲提高了聲音，試圖把他從思想的泥沼里拉出來，“活著就是活著！吃飯、修煉、戰鬥、守護學院！你看霍雨浩，升級考核透過了，力壓這一屆的學生！僅僅次與你和古月娜，這才是實實在在的‘活著’啊！你開門，師兄帶你去吃好吃的，放鬆一下！”
“霍雨浩……考核……”
葉祁櫟的聲音頓了頓，似乎被這個名字短暫地拉回了一點現實，但隨即又沉了下去，帶著更深的迷茫，“他回來了……他經歷戰鬥，他變強，他明確地‘活著’……那我呢？我的‘活著’，為何如此……虛無？”
言少哲徹底沒轍了。
他感覺自己像在對著一個深不見底的哲學黑洞喊話，所有的勸慰和現實舉例都被那黑洞無情地吞噬，激不起半點漣漪。
他煩躁地在門口踱了兩步，看著緊閉的房門，最終只能無奈地再次嘆息。
“唉……造孽啊！”
言少哲揉了揉眉心，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這都什麼事兒！怎麼一開學就……，老師啊老師，您老人家一句話，可真是……威力無窮。”
他最後擔憂地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門，裡面混亂的精神波動讓他心驚，卻也無可奈何。
他知道，葉祁櫟此刻需要的不是開導，而是一個他自己撞破那層思想迷霧的契機。
強行打斷，反而可能適得其反。
他剛走到樓下空地，就看到仙琳兒抱臂站在那裡，眼神還有些發懵，顯然還沒從葉祁櫟那充滿“哲學”意味的自言自語裡完全緩過神來。
“怎麼樣？”
仙琳兒看到言少哲下來，甩了甩頭，努力讓自己清醒點，“他……還是那樣？”
言少哲苦笑一聲，攤了攤手：“比你想的還嚴重。嘴裡唸叨的都是些‘存在’、‘感知’、‘虛無’……根本聽不進人話。我差點也被繞進去。”
仙琳兒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長髮：“老孃活了這麼多年，打架、做魂導器、帶學生，什麼場面沒見過？偏偏這種……這種‘活著’還是‘沒活著’的問題，真是要命！這小師弟平時看著挺機靈通透一人，怎麼被穆老一句話就問傻了？”
“誰知道呢？”
言少哲抬頭望向葉祁櫟房間的窗戶，那裡依舊沉寂，“或許，這才是老師真正想讓他思考的東西？只是……這代價，有點讓人心疼啊。”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深深的無力感，“現在怎麼辦？總不能一直讓他這麼關著吧？”
仙琳兒也沉默了，兩人站在夕陽餘暉中，看著那扇緊閉的窗戶，一時之間都感到束手無策。
史萊克學院年輕一代最耀眼的天才之一，此刻正深陷一個旁人無法觸及、也無法解答的關於“活著”的迷思之中。
而房間內，葉祁櫟依舊坐在一片狼藉的書桌前，銀髮凌亂，眼神空洞地望著虛空。
他面前的桌子上，散落著幾縷被他無意識揪下來的銀髮，還有一本攤開的、寫滿了各種混亂符號和問號的筆記。
“我思……故我在？”
他低聲念出這句古老的名言，隨即又猛烈搖頭，眼神痛苦，“不……不對……‘思’本身，又如何證明不是更高存在設定的程式？‘在’……又在哪裡？穆老……您到底想讓我看見什麼？”
“我到底活著還是死了？”
樓下，古月娜手上拿著飯盒緩緩經過兩人。
仙琳兒看到她剛想講話，就被言少哲一把拉住，並對其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