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自己像個傻子,被這兩個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哼~!”
陳宇輕哼一聲,懶洋洋地拉過一張凳子,一屁股坐下,翹起了二郎腿,目光重新投向嚴正。
“剛才我們蘇大警花跟我說,法醫初步鑑定,雷哥的死因是突發性窒息死亡?”
“那麼問題來了。”
陳宇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
“能夠誘發窒息的原因有很多,基礎病,藥物刺激,或者……某種特殊的手法。”
“當然,不排除是謀殺。”
“但給人的第一感覺,更像是他自己本來就有病,扛不住壓力,嘎了。”
“一個重要的汙點證人,在審訊室裡自己犯病死了,你嚴正,頂了天算個失職之罪,最多挨個處分,寫幾萬字的檢討。”
“怎麼會嚴重到,需要進羈留室?”
陳宇笑了笑,身子微微前傾,一字一頓地繼續說道:
“而且,我們蘇大警花還說了,你是‘自己’把自己關起來的。”
“聽這意思,動靜還不小,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嚴大隊長因為重大失職被控制了。”
“你這舉動……”
陳宇故意拉長了聲音,偷瞄了一眼嚴正。
他清楚地看到,那張古板嚴肅的臉上,嘴角已經控制不住地微微上翹。
“就像是在……演戲。”
“演給某個,或者某些,你我都想看到他反應的人,看!”
陳宇的話,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蘇清竹腦中的迷霧。
她不是笨蛋。
相反,她很聰明。
只是關心則亂,當局者迷。
此刻被陳宇三言兩語點破,許多之前想不通的細節,瞬間串聯了起來。
“為什麼……你會這麼說?”
儘管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她需要一個更確切的印證。
“那可就得問問你這位可愛的師父了。”
陳宇將皮球踢了回去,眼神一凝,直刺嚴正。
“他這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嚴正終於不再偽裝。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那是一種如釋重負的嘆息。
他笑了,但那笑容裡,卻帶著七分苦澀,三分無奈。
他緩緩開口,低沉道:
“張輔這個人……在江城,當了這麼多年的棋手,翻雲覆雨,始終置身事外。”
“現在,他最心愛的女兒死了,他這枚最尊貴的‘棋手’,終於忍不住要親自下場,來當一顆‘棋子’了。”
“難道,我不應該給他足夠的尊重,為他清空棋盤,讓他好好表演一下嗎?”
“所以……”
陳宇立刻接上了話,兩個老銀幣的思路,在這一刻,嚴絲合縫。
“反正咱們手頭關於劉剛的線索也斷了,雖然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但始終缺乏一條完整的證據鏈,一擊致命。”
“這個時候,雷哥‘恰好’死了。”
“你嚴大隊長‘恰好’被停職了。”
“整個探案支隊群龍無首,陷入混亂。”
“這盤棋,看著是徹底僵住了,實則,是把所有的舞臺,都讓給了那位剛剛失去女兒,怒火中燒的江城首富!”
陳宇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
“正好可以看看,他這顆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的‘棋子’,究竟要怎麼走!”
“就算他走錯了,走偏了,最起碼,也能為我們趟出幾條新的思路,不是嗎?”
“而且我倒是覺得,這攤渾水,越渾,越好!”
“魚,才會自己跳出來。”
“那倒也不是!”
嚴正終於出聲糾正道,他坐直了身體,那股屬於老刑偵的沉穩氣度,再次回到了身上。
“接下來,雷哥一死,他手底下那些堂主、小弟,為了爭地盤,搶利益,必然會有一場大亂。”
“所以,清竹。”
嚴正的目光轉向自己的徒弟。
“你有的忙了!”
“師父!”
蘇清竹終於忍不住了,她雙手往纖腰上一插,那傲人的曲線瞬間繃緊,她又氣又好笑地嗔道: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什麼棋子棋手的?你們兩個,打什麼啞謎呢!”
“清竹,聽我說。”
嚴正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和市局保持緊密聯絡,動用一切力量,穩住江城的地下秩序,千萬不要讓江城亂了。治安,是底線!”
“其他的事,交給陳宇就好!”
我去!
老銀幣!又他媽把鍋甩給老子!
什麼叫交給我啊?
老子是來破案的,不是來給你當牛做馬的!
陳宇心中瘋狂腹誹,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但臉上,卻依舊保持著那種高深莫測的平靜。
蘇清竹看著眼前這兩個男人。
一個運籌帷幄,以退為進。
一個洞若觀火,心領神會。
她雖然還有很多細節不明白,但她也不傻!
她知道,自己的師父,根本不是被控制了。
這,是他們聯手佈下的一個局!
一個引蛇出洞的局!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神中的迷茫和脆弱一掃而空。
“我明白了!”
她不再多問。
陳宇見狀,滿意地笑了笑,重新將目光落在嚴正身上。
“行了,解釋完了。”
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笑著問道:
“現在,可以說說,您老人家那裡的……獨家珍藏‘特別版本’了吧?”
“雷哥,到底跟你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