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他開始了自己的分析,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第一,雷哥為什麼來自首?好端端的,一個地下皇帝,跑來投案自首,把十幾年前的陳年舊案和現在的新案子都攬上身。”
“這個可以用張輔的威脅來解釋,為了保全家人或者他身後的利益,他不得不死。”
“但第二,也是最巧合的一點。”
“他前腳剛進探案支隊,後腳,菸斗就來了。”
“這個時間點,掐得比鬧鐘還準。這天底下,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而且,菸斗走了沒多久,雷哥就死了!”
“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窒息了,連叫救護車的機會都沒有!”
“呼~!”陳宇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問道:“雷哥的屍檢報告出來了嗎?”
“出來了,法醫初步鑑定,沒有任何中毒或外傷跡象,生理指標完全符合急性心肌梗死的特徵。”蘇清竹立刻回答,這是她剛剛拿到的第一手資料。
“一個身體常年健碩,連感冒都很少得的江湖大佬,就這麼‘自然’地窒息了?”陳宇嗤笑一聲,笑容裡滿是冰冷的嘲諷。
“據我所知,雷哥在十五年前,並沒有殺人,真正的開膛手不是他!”
“但是張輔應該不會這麼想。”
“在他眼裡,當年那個外圍女的案子,就是雷哥做的,因為雷哥最後認了!”
“現在他女兒又以同樣的手法被殺,他自然會把一切都算在雷哥頭上!”
“所以,張輔逼他來自首,一定是威脅,或是許給了他什麼無法拒絕的條件。”
“但這裡面,有一個巨大的矛盾點!”
陳宇的眼神陡然亮起。
“如果菸斗是張輔派來的,那不是多此一舉嗎?”
“張輔在江城經營多年,手眼通天。”
“在外面,他有一萬種方法可以讓雷哥人間蒸發,而且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但他沒有,他偏偏選擇逼雷哥來自首,顯然是想借法律的刀殺人,同時撇清自己,怕髒了手!”
“可既然他不想髒了自己的手,為什麼又要派菸斗來隊裡,用一種極可能暴露的方式殺人?這完全說不通!風險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陳宇的分析如同一把刀,將整個事件的表皮層層剝開,露出了裡面血淋淋的矛盾。
“我說大偵探?你是不是忽略了一個問題?”
蘇清竹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陳宇的思緒。
陳宇饒有興致地轉過頭,目光毫不避諱地在她那張絕美的臉蛋和被制服勾勒得驚心動魄的曲線上來回打量。
美女警花頓時讓他這赤裸裸的目光給盯得渾身不自在,臉頰微微泛紅。
“你……你這麼看我幹嘛?”蘇清竹有些底氣不足地問道。
“洗耳恭聽美女警花的高見啊!”陳宇咧嘴一笑,痞氣十足。
蘇清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強迫自己忽略他那侵略性的眼神,正色道:“我是想說,你怎麼就直接認定,人是菸斗殺的?”
“他雖然在大半夜來審問雷哥,行為詭異。可是,我師父是全程在場的!”
“他怎麼可能在我師父這位資深老刑偵的眼皮子底下殺人?他用眼神殺嗎?還是用氣場?”
蘇清竹的質疑很尖銳,也很符合一個探員的邏輯。
沒有證據,一切都只是猜測。
然而,陳宇聞言,卻誇張地翻了個白眼,然後像沒聽見一樣,完全無視了她,再次扭頭看向嚴正。
“您猜,菸斗他……會不會是張輔用來借刀殺人的那把‘刀’?”
嚴正聞言,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
“很有可能。以張輔的性格,睚眥必報。他不可能讓雷哥舒舒服服地走完法律程式,在牢裡安度晚年。”
“所以,菸斗殺雷哥,動機可以是授意於張輔。或者……”
陳宇摸著下巴,接話道:
“或者,他跟雷哥,本身就有什麼深仇大恨?”
“喂!你們兩個有沒有聽我說話?”
蘇清竹終於忍不住了,她雙手往纖腰上一插,那驚人的曲線瞬間繃緊,胸前的飽滿隨著她的呼吸劇烈起伏。
她感覺自己快要氣炸了!
這個美女警花,竟然被這兩個老銀幣給無視得徹徹底底!
她感覺自己不是探案支隊的副隊長,而是他們兩個之間一個可有可無的透明擺件!
“看來,張輔送來的,不一定是一個‘結果’。”
嚴正突然瞪大了眼睛,彷彿想通了什麼關鍵,他看著陳宇,依舊完全沒有理會身邊那個即將暴走的警花。
“他送來的,很有可能純粹就是一個‘線索’!”
“您是說,菸斗也知道些什麼?張輔把他推出來,是想借我們的手,去撬開菸斗的嘴?”陳宇瞬間恍然大悟。
“喂!”
蘇清竹徹底怒了,穿著高跟警靴的腳用力地跺了一下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蘇警花,你彆著急啊!”
陳宇終於回過頭,臉上掛著安撫的笑容,“等下,審審菸斗,不就什麼都明白了嗎?”
他的笑容,在蘇清竹看來,可惡到了極點。
嚴正見狀,微微頷首,他從鐵板凳上站了起來,那股屬於老刑偵的沉穩氣度再次回到身上。
“清竹,帶陳宇去見菸斗。”
“一切審問,都由他主導!”
“師父……這……”蘇清竹滿臉的不情願。
讓她給這個流裡流氣的傢伙當副手?
她感覺自己已經被這兩個男人徹底排除在了核心圈之外。
“走吧,蘇大警花!”
陳宇笑著對她擺了擺手,率先向門口走去。
在與蘇清竹擦肩而過的瞬間,他腳步微頓,側過頭,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笑道:
“讓我好好會一會,我這位……老夥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