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清晨,永遠帶著一股子若有若無的鹹溼氣。
這是每個臨海城市,特有的味道。
市中心的電視臺廣場上,白鴿咕咕地叫著,撲騰著翅膀,在地上搶食著昨夜醉漢留下的嘔吐物殘渣。
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們對此視若無睹,一張張被睡眠剝奪了生氣的臉上,寫滿了對生活的麻木。
一個男人,突兀地坐在廣場的長椅上。
他穿著洗得發白的T恤和一條廉價的短褲,腳上是一雙快要開膠的運動鞋,側揹著一個鼓鼓囊囊的揹包。
手裡捏著的煎餅果子,劣質的油脂順著他的嘴角往下淌,可他卻渾然不覺,只是怔怔地望著對面,那棟高聳入雲的電視臺大樓。
他眼神裡,有疲憊,有焦慮,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絕路的瘋狂。
他是...劉剛。
手腕上的廉價電子錶,螢幕上跳動著幾個數字:八點一刻。
他要等的人,應該快到了。
那個號稱能解開一切懸案的櫻花國男人,很快就會來參加節目了。
劉剛將最後一口煎餅塞進嘴裡,像是吞下了一塊烙鐵,喉結滾動得異常艱難。
他站起身,準備走向那棟決定命運的大樓。
就在這時。
一個有些玩世不恭,又帶著幾分懶散的男人聲音,在他身後幽幽響起。
“那個油頭粉面的小矮子,笑起來像死了親媽的櫻花國舔狗,幫不了你的。”
“劉剛!”
這聲音不大,卻像一根鋼針,刺入了劉剛的耳膜。
劉剛的身體一頓。
猛地轉過頭,瞳孔收縮。
只見一個身材修長的年輕男人,正站在他身後不遠處。
那人雙手插在褲兜裡,嘴上掛著痞笑,眼神卻亮的讓人發慌。
“陳宇?”
劉剛的眉頭一擰,充滿了警惕。
“你在跟蹤我?”
陳宇聞言,撇了撇嘴道。
“我要有那閒工夫,還不如回酒店抱著我的大美妞睡個回籠覺。”
他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大早上四五點鐘就被隊裡那老銀幣抓了壯丁,摁著我審了半宿的犯人,這會兒眼皮都快粘一塊兒了,你覺得我還有精力玩跟蹤遊戲?”
這番話資訊量極大,劉剛卻只聽懂了表面意思。
他臉色愈發陰沉:“那你來這裡,是專程找我的?”
“喲,還不算太笨。”
陳宇誇獎了一句,隨即邁開步子,悠閒地走到劉剛剛才坐過的長椅旁,施施然坐下。
“哼!”
劉剛冷哼一聲,眼神像刀子一樣刮在陳宇身上。
“如果你是帶著探員來的,我現在就跟你回去!”
“但如果你只是一個人……”
“請恕我沒空奉陪!”
說完,劉剛不再看陳宇一眼,轉身就走,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衝出這片讓他感到窒息的區域。
然而,陳宇並沒有起身攔他。
只是翹著二郎腿,平淡地對著劉剛的背影,說道:
“雷哥死了。”
嗯?
劉剛,剛剛邁出的右腳,就那麼僵硬地懸停在了半空中。
廣場上鴿子的咕咕聲、遠處車輛的鳴笛聲,在這一刻彷彿全部消失了。
劉剛的整個世界,只剩下那四個字在瘋狂迴響。
雷……哥……死……了……
他一寸一寸地轉過身,臉上血色盡褪,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陳宇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彷彿在欣賞一出精彩的啞劇。
“昨晚,雷哥死在了市探案支隊的審訊室裡。”
陳宇的聲音陡然一沉,變得陰冷而銳利。
“因你而死!”
轟!
劉剛猛地抬起頭,對上了陳宇那雙陰森的眸子,一股徹骨的寒意油然而生,讓他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冷顫。
“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地回道。
“呵呵。”
陳宇輕蔑一笑。
“無所謂,反正你這種人,連人性都快磨沒了,別人的死活,你確實不會在乎。”
他擺了擺手,繼續道。
“我今天來,就是想好心告訴你一件事。”
“我知道,你接下來準備去請真田苟一郎,讓他幫你查你妻子的案子。”
“只不過,我想提醒你一句。”
陳宇頓了頓,看著劉剛那張慘白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不可能會幫你!”
“你去,也是白去!”
“為什麼?”劉剛下意識地問道。
這個問題,正中陳宇下懷。
“為什麼?”
“因為那個櫻花國的小矮子,現在正忙著跪舔我們江城的首富,張輔!”
“他接了張輔一個天價的單子,幫他調查女兒張落落被開膛一案。”
“而張落落...不是你殺的嗎?”
陳宇的聲音很平淡,卻像一記重拳,狠狠砸在劉剛的胸口。
“邏輯很簡單,小學生都懂。”
“只要殺害張落落的真兇一天不落網,真田苟一郎就會把所有的精力都耗在這個案子上,他哪有時間和心情,去幫你查十幾年前的老黃曆?”
“懂了嗎?殺人犯先生。”
“哼!”
劉剛再次發出一聲冷笑,只是這次的笑聲,充滿了心虛。
“我知道你來的目的,你也不用再拐彎抹角地套我的話!”
“如果你有證據,現在就抓我!”
“目的?”陳宇像是聽到了什麼荒謬的事情,不禁失笑。
“劉剛啊劉剛,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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