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看著手裡的卷宗,陷入了沉思,完全沒聽見蘇清竹在說什麼。
……
接下來的日子,陳宇忙得腳不沾地。
他算是體會到了,江城這種大城市,到底有多少破事。
別提那些堆積如山的舊案了,光是每天發生的新案子,就夠探案支隊喝一壺的。
蘇清竹看他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乾脆給他分配了個助手。
於是,支隊裡就出現了非常搞笑的一幕。
一個拿著兩千五工資的臨時工,天天拉著一個有正式編制的年輕探員小李,在城市裡東奔西跑。
偏偏那個叫小李的年輕探員,還一點怨言都沒有,天天跟在陳宇屁股後面,“宇哥”“宇哥”地叫著,崇拜得五體投地。
用他的話說:“跟著宇哥,一天學到的東西,比我在警校四年都多!”
時間一晃,就到了農曆七月十五。
中元節。
俗稱鬼節,傳聞是鬼門關大開的日子。
夜裡,漆黑如墨,連月亮都躲進了雲層。
建國路那個被水泥墩和鐵絲網永久封閉的直角路口,一個穿著樸素的老太太,提著一個火盆和一堆燒紙,悄悄地來到了這裡。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她蹲下身,動作熟練地點燃了燒紙,橘紅色的火光映照著她佈滿皺紋的臉。
她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什麼,聲音很小,斷斷續續,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詭異。
“大娘!這兒不讓燒東西!”
一個手電筒的光柱照了過來,一個穿著護林員制服的男人快步走來。
“您不知道嗎?這個路口附近就是一大片森林,再往裡走,就是‘鴉語山’,這天乾物燥的,萬一失火了怎麼辦?”
護林員看起來很年輕,語氣裡滿是無奈。
他顯然不是第一次跟這個老太太打交道了。
老太太頭也不抬,一邊燒紙一邊兇巴巴地回了一句。
“你不讓我燒紙,她們很快就會找過來的!”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尖利,聽得護林員心裡發毛。
“到時候,要死很多人的!”
護林員被她這話說得一哆嗦。
什麼叫“她們”會找過來?還死很多人?這老太太神神叨叨的。
但他也沒辦法,只能站在旁邊,盯著老太太把紙燒完,確保火星都熄滅了,才長出了一口氣。
老太太收拾好東西,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奇怪,然後佝僂著背,消失在了夜色裡。
護林員搖了搖頭,覺得晦氣。
他開啟手電筒,按照規定,穿過森林在周邊巡視一圈。
風在林子裡穿行,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有人在哭。
他裹緊了衣服,加快了腳步。
可當他走著走著,就發現了不對勁。
手電筒的光柱在前面晃動,隱約照出了一個巨大的黑色輪廓。
那是什麼?
他心裡咯噔一下,壯著膽子,將手電的光束聚焦了過去。
竟然是一輛小轎車。
一輛看起來非常有年代感的小轎車。
車身上的漆脫落得斑斑駁叨,露出了下面鏽跡斑斑的鐵皮。
四個輪胎都沒了氣,像四張塌下去的餅,整個車身都趴在了地上,被藤蔓和落葉半掩蓋著。
這荒山野嶺的,怎麼會有輛車?
還是這麼一輛破車?
而且是突然出現的!
沒錯,他每天都會巡山護林,林子中有什麼,他門清啊!
護林員的好奇心戰勝了恐懼,他一步步走近。
車窗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根本看不清裡面。
他嚥了口唾沫,湊到駕駛座的車窗前,抬手擦了擦玻璃上的灰塵,然後將手電筒貼在玻璃上,向車內望了一眼。
這一眼。
直接給他嚇得雙腿發軟,“噗通”一聲倒坐在了地上。
手裡的手電筒也滾了出去,光柱在黑暗的林子裡胡亂地掃著,最後定格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護林員張大了嘴,臉色慘白,喉嚨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只有一陣陣“咯咯”的怪響,從他的喉嚨深處發出,在這片死寂的森林裡,迴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