咀嚼起來,竟有幾分類似獸肉的飽滿感。
魚皮焦脆,咬下去咔嚓作響,油脂在口中瞬間爆開。
再端起粗陶碗,濃白的魚湯散發著誘人的鮮香。
喝了一口,只覺口腹溫暖,鮮美異常。
此時,王生也拄著柺杖,走到他身邊,由衷感嘆道。
“烈哥兒,今日真要感謝你。”
“若沒有你在,恐怕我這些兄弟全都要餓昏頭了,餓死也說不定。”
陳烈笑笑:“王生哥說笑了,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再說了,你這些兄弟,那都是響噹噹的漢子,隨便幹些什麼活兒,都夠養活自己了。”
說句不好聽的,這些壯漢若是在山上聚集起來,打劫行人商隊,呼嘯山林,也絕對過得逍遙快活。
但他們沒有那麼做,看來還是有最基本的做人底線。
此時,王生低下頭,心神有些黯然,又搖搖頭道:“唉,烈哥兒,你不知道啊……”
“如今時局艱難,連年饑荒,我這些兄弟,空有一腔熱血,卻只能在此苟且偷生,實在是可悲可嘆啊!”
陳烈試探著問道:“王生哥,我記得你說過,這些漢子從前是參軍的?”
聲音落下,王生久久沉默。
片刻後,他這才抬頭,聲音有些沙啞:“是啊,可大魏國連年征戰,都是主動侵略別國。”
“往往到了鄰國邊境,遇人便屠,連老人孩子都不放過,烈哥兒,若是換做你,你下得了手嗎?”
陳烈一時啞然。
他可算知道王生這些人,為什麼寧願當逃犯,都不願意參軍了。
片刻之後,這些漢子們吃飽喝足,將二三十條青魚吃了個乾乾淨淨。
王生這才起身,看向一眾壯漢道。
“兄弟們,今日我等吃了烈哥兒的伙食,卻沒用太大力氣,明日建房,可要好好幹啊,絕不能有絲毫馬虎!”
眾壯漢心中激動,當即叫道。
“您放心,我們吃了這麼多肉,要是不幹活,那真不能算是人了!”
“等明日材料備齊,要把這瓦房蓋得漂漂亮亮的!”
“是啊,咱什麼時候差事兒過?”
聽到這話,王生哈哈大笑。
“行了,有你們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還愣著幹什麼?吃飽了飯,還不趕緊滾蛋,明天早點來幹活兒?”
眾壯漢齊聲應和了一聲,和陳烈打個招呼後,紛紛轉身離開了。
眼看著眾人散去,陳烈並沒有直接回去,而是轉身回了田間,走向了之前釣魚的那處潭水之中。
現在夜色已深,就算是打著火把,光芒都有些微弱。
藉著火光,也只能隱隱看出來岩石的輪廓。
在眾多岩石的掩映中,是不斷湧出的暗流泉水。
清冽的水流從巖隙中噴湧,帶著刺骨的寒意,在窪地裡匯聚。
陳烈還記得,之前這裡是系統提示的……靈泉?
也不知道,這水能不能喝?
陳烈蹲下身,伸出手,探入泉眼湧出的水流之中。
順時間,一股寒意刺透面板,直抵骨髓。
他捧起一掬泉水,仔細看了看。
這泉水清澈得不含一絲雜質,只是極為冰冷。
“來,阿黃,整一口。”
陳烈沒有直接喝。
萬一喝出個好歹來,在這缺醫缺藥的古代,可真不好醫治啊!
即使是老實如阿黃,在聽到這話,還是翻出了個眼白。
顯然,是覺得自己這主人極不靠譜!
但它還是慢慢湊了過來,伸出舌頭,快速地舔舐著他掌心的泉水。
阿黃喝得很快,幾口便將泉水舔舐乾淨。
它咂了咂嘴,抬頭看著陳烈,尾巴微微搖了搖,眼神裡帶著一絲討好。
顯然是想繼續喝下去。
“行了,一邊兒玩著去吧!”
陳烈直接丟出了七八條鮮魚,讓阿黃過去啃吃。
畢竟這水不知底細,還是少喝些為妙。
不過過了一刻鐘的時間,阿黃還是沒什麼反應,連精神似乎都沒有明顯的變化。
對阿黃而言,這泉水似乎只是一捧解渴的冷水。
看來沒毒啊……
讓阿黃試了試毒,陳烈總算放下心來,當即捧起來喝了一口。
然而下一刻……
冰冷!
極致的冰冷!
如同吞下了一口寒流,瞬間凍結了他的咽喉,直灌入胃腹!
寒意所過之處,彷彿連血液都要凝固。
陳烈悶哼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繃緊,牙關緊咬,抵禦體內的酷寒。
而下一刻。
一股截然相反、沛然莫御的暖流,猛地從他腹中炸開!
暖流洶湧而來,帶著一種撕裂的感覺,瞬間席捲全身!
陳烈感到自己的骨骼都在發出細微的噼啪輕響。
全身的筋脈都在繃緊,肌肉纖維像是被無形力量鍛打!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脹感,伴隨著撕裂般的痛楚,從骨髓深處蔓延開來。
卻又似乎混合著一種新生蓬勃的力量感!
下一刻,他猛地睜開眼,瞳孔在黑暗中驟然收縮。
原本模糊的林間風聲,篝火的噼啪聲,都變得異常清晰,如同近在咫尺。
身體深處,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又像是注入了無窮的精力。
一種前所未有的輕盈充斥全身。
之前的疲憊勞損,在這一刻,被沖刷得乾乾淨淨!
下一刻。
系統的聲音同時在耳邊響起。
【您的精神+1!】
【您的武道資質+1!】
【您的精神+1!】
……
這泉水……絕非凡物!
陳烈的心臟在胸腔裡劇烈地搏動,眼中流露出一道震撼的神色。
僅僅只是喝了口水,五感都變得無比敏銳。
彷彿整個世界都以一種更加清晰的模樣,展現在他面前。
看來,這是精神屬性增加的結果。
不過就是不知道,是隻有自己喝了有效,還是對別人都有用?
他沒有再猶豫。迅速解下腰間一個原本用來裝水的厚竹筒,仔細清洗乾淨。
隨後走到泉眼旁,將竹筒口沉進去,灌注冰冷泉水,很快便將其注滿。
而後塞緊木塞,將銀器放入儲物空間之中,正要走出。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哭腔,明顯帶著焦急的呼喊,穿透了層層疊疊的枝葉,清晰地鑽入他的耳中。
“烈哥兒,烈哥兒你在哪兒啊?!”
是嫂嫂秀娥的聲音!
陳烈心頭猛地一緊,體內奔騰的氣血都為之一滯。
他當即睜開雙眼,沒有絲毫猶豫,身形微動,走出了這處靈泉。
剛走出去,阿黃就出現在眼前。
它不知何時叼走了陳烈給它的魚,但阿黃並未像尋常野狗般,迫不及待地撕咬生食。
而是將這幾條魚,小心翼翼地噙著,放在一塊靠近篝火餘燼,尚有餘溫的石塊上。
然後,用鼻子輕輕拱動青魚,讓它翻了個身,對著尚有火星的灰燼那面烤炙。
它這番動作,顯得異常專注,甚至有些笨拙。
同時還不斷調整著小魚的位置,讓餘溫均勻地炙烤著魚身。
空氣中瀰漫開一絲微弱的焦糊味。
青魚的表皮在餘燼的烘烤下,迅速變得焦黃卷曲,瀰漫出一陣香味。
阿黃湊近嗅了嗅,喉嚨裡發出一聲模糊的低嗚,似乎有些急切,又有些滿意。
它不再等待,猛地張開嘴,一口便將那條只烤了個半生不熟、表皮焦黑內裡可能還帶著血絲的青魚,囫圇吞了下去!
整個過程透著一種與野獸本能截然不同的怪異感。
“我靠!”
“阿黃,你這他孃的都快變成人了吧?”
陳烈懵了一下,忍不住開口。
而阿黃措不及防聽到聲音,被陳烈嚇了一跳。
下一刻,將殘餘的魚肉吞入腹中,搖搖尾巴,跳到陳烈的身邊。
陳烈正要多問幾句。
此時,嫂嫂秀娥帶著哭腔的呼喊再次傳來。
一聲比一聲急切,一聲比一聲靠近。
似乎是有些恐慌。
陳烈搖搖頭,不再多想了。
還是嫂嫂要緊!
他整理了一下粗麻衣,將腰間那筒冰冷的靈泉水放好,然後趕忙朝著呼喊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剛繞過幾棵被伐倒的巨大樹幹,眼前的情景便撞入眼簾。
搖曳的火光中,一個窈窕的身影,正深一腳淺一腳,在荒地邊緣的亂石灌木間焦急穿行。
正是嫂嫂秀娥!
火光勾勒出她動人的輪廓。
雖是深夜尋來,身上只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裙,卻掩不住那份天然去雕飾的秀麗。
一頭烏黑秀髮,因為匆忙趕路,有些散亂。
幾縷溼漉漉地貼在光潔飽滿的額角,還有修長白皙的脖頸上,更添幾分楚楚動人。
她的身形勻稱豐腴,粗布衣裙下,胸脯因急促喘息而劇烈起伏。
腰肢纖細,臀部渾圓挺翹,在火把晃動的光影下,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曲線。
汗水浸溼了她的鬢角和後背衣衫,勾勒出玲瓏的線條。
一張清秀的瓜子臉此刻寫滿了驚惶擔憂,柳眉緊蹙,杏眼盛滿了淚水,在火光的映照下,正焦急地四處搜尋。
她一手緊緊攥著快要燃盡的松脂火把,臉色蒼白焦急。
另一隻手提著裙裾,狼狽地躲避著腳下的荊棘碎石,裸露的腳踝和小腿被劃出了幾道細細的血痕。
“烈哥兒!烈哥兒!你應我一聲啊!”
秀娥喊著喊著,眼淚終於忍不住滾落下來。
陳烈心頭一酸,加快腳步迎了上去,同時叫道:“嫂嫂,莫怕,我在這兒!”
這熟悉的聲音,如同救命稻草!
秀娥猛地循聲轉頭,火把的光瞬間照亮了陳烈的身影。
她先是一愣,而下一刻,眼淚忍不住洶湧而出。
當即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撲進陳烈懷裡,伸出冰涼顫抖的手,緊緊抓住了陳烈的胳膊,彷彿生怕他下一刻會消失。
“烈哥兒!你嚇死我了!”
秀娥的聲音帶著哽咽,上下打量著陳烈,見他衣衫雖有些髒汙破損,但整個人看起來完好無損。
甚至……似乎比平日更添了說不上來的平靜氣息。
她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烈哥兒,天都黑透了也不見你回來!村裡人都說這一片邪性,前些日子還有人看到不乾淨的東西!你……你沒事吧?沒傷著哪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