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悚然一驚,順著他目光看去!只見一道黑影如同受驚的兔子,從入口處的雜物堆後猛地竄出,頭也不回地朝著洞外亡命狂奔!
藉著洞口透入的微光,依稀可見其身上殘留的山賊裝束。
“不好!有漏網之魚!”
李老虎反應最快,怒吼一聲,如同下山猛虎般衝出石室。
他動作迅捷如電,瞬間取下背上的獵弓,搭箭、拉弓一氣呵成!弓弦發出令人牙酸的緊繃聲!
“咻!”
一支勁矢撕裂空氣,精準地射向那狂奔黑影的後心!
“呃啊!”黑影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身形一個踉蹌,顯然被射中了。
但他求生欲極強,竟強忍著劇痛,非但沒有停下,反而爆發出最後的力氣,撲向不遠處拴在石柱旁的一匹馱馬。
他手忙腳亂地割斷韁繩,翻身上馬,狠狠一鞭抽在馬臀上。
“唏律律!”
馱馬吃痛,揚起前蹄,帶著背上的山賊,衝下山路,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該死!讓他跑了!”
李老虎追到洞口,看著絕塵而去的馬影,狠狠一拳砸在石壁上,臉色鐵青。
眾人臉色都異常難看。
王生哥拄著木棍,眉頭緊鎖,分析道:“虎頭山的名聲在綠林道上臭得很,其他山頭未必肯收留他。他身負重傷,又知道山寨覆滅和我們得了功法的事……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清河縣!投靠孫神劍!”
“這狗孃養的!”李老虎怒罵,“這樣一來,孫神劍肯定知道是我們乾的!他必然會盯死我們!這可惡的賊子,真該千刀萬剮!”
陳烈走到洞口,望著山賊消失的方向,神色卻異常平靜,微微搖了搖頭:“無妨。孫神劍此人,我是清楚的。他生性多疑,做事極為謹慎,力求不留後患。一個來歷不明、身負箭傷的山賊,深夜去投靠他,你覺得他會相信多少?又會留下這活口,給自己埋下隱患嗎?”
李老虎和王生哥一愣,仔細一想,確實如此。
以孫神劍那陰狠的性子,多半是直接滅口。
“此人,必死無疑。”
陳烈下了斷言,語氣篤定。
他心中對孫神劍的判斷很清楚。
若非這份謹慎和隱忍,孫神劍也不會在清河縣捕頭的位置上坐那麼久,更不會遲遲沒有親自對他陳烈下死手,而是假手山賊。
他目光落在那匹馱馬消失的方向,心中微微有些遺憾:“只是可惜了那匹馬。本想帶回去繁育……”
騎兵的威力,在這個冷兵器時代,他再清楚不過。
不過轉念一想,有了銀子,以後再去買幾匹健壯的小馬駒便是。
“走吧,回村。”
陳烈不再多想,帶著眾人,扛著繳獲的財寶和那箱珍貴的白銀,往清水鎮趕去。
當晨曦微露,陳烈一行人扛著沉甸甸的戰利品,出現在清水鎮時,整個鎮子都被驚動了!
早起勞作的村民遠遠看到一大群穿著皮甲、渾身沾著血汙和塵土、殺氣騰騰的漢子走來,嚇得魂飛魄散!
“土…土匪!土匪進來了!”
“快跑啊!殺人了!”
哭喊聲、尖叫聲響成一片!村民們驚慌失措,紛紛躲回屋裡,緊閉門窗。
老鎮長張延年顫顫巍巍地拄著柺杖,在一群膽戰心驚的青壯簇擁下,硬著頭皮迎了出來。
他老臉煞白,嘴唇哆嗦著,遠遠地就拱手作揖,聲音帶著哭腔:“各位好漢…各位大王…行行好…我們清水鎮窮啊,實在沒什麼油水…求求您高抬貴手,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然而,當隊伍走近,火把的光芒照亮了為首幾人的臉龐時,張延年渾濁的老眼猛地瞪圓,手中的柺杖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他渾身劇烈地哆嗦起來,指著李老虎、王生哥,還有隊伍中那些熟悉的面孔,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老,老虎?王生?二狗子?是你們?!你們,你們這是……”
他完全無法理解,這些村裡的漢子,怎麼一夜之間變成了這幅兇悍模樣?這是打仗去了?
還是……去當了土匪?
李老虎大步上前,一把扶住快要癱倒的老鎮長,洪亮的聲音帶著激動:“鎮長!別怕!是我們!我們跟著烈哥兒,把虎頭山那窩子土匪給端了!這些,都是咱們繳獲的!”
“什…什麼?!”
張延年和其他村民如同被雷劈中,徹底懵了!端了虎頭山?
就憑他們?!這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你們怎麼能有那手段……”
老鎮長喃喃自語,滿臉不敢置信。
要知道,那虎頭山橫行多年,連官府都不敢招惹。
就憑這一群莊家漢子,就能剿滅了他們寨子?
怎麼想,都是很不現實的事啊!
李老虎哈哈一笑,聲如洪鐘:“這就不知道了吧?咱們烈哥兒,可是武者!貨真價實的武者!那虎頭山的大當家,在烈哥兒手底下,走不過一招!”
他特意強調了武者二字。
“武者?!”
“陳烈是武者?!”
這兩個字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在村民中炸開了鍋!
張延年驚得倒吸一口涼氣,差點背過氣去!
農戶們更是目瞪口呆,看向隊伍中央那個沉穩如山、腰間挎刀的青年,眼神充滿了極致的敬畏和難以置信!
武者!
那可是傳說中的人物啊!
就在這時,人群裡一個年輕獵戶,被他那頭髮花白的老母親一把揪住耳朵。
老婦人又驚又怕,帶著哭腔罵道:“你個殺千刀的小畜生!不要命了?!敢跟著去剿匪?!你要是死了,讓娘怎麼活啊!”
柱子被揪得齜牙咧嘴,卻滿臉興奮。
他掙脫母親的手,獻寶似的從懷裡掏出一大把沉甸甸的銅錢,其中還夾雜著幾塊碎銀子,塞到老母親手裡:“娘!你看!這是烈哥兒分給我們的!好幾兩銀子呢!跟著烈哥兒,有肉吃,有錢拿!值了!”
什麼?
這,這是什麼?!
老婦人看著手中那堆她一輩子都沒見過的鉅款,整個人都傻了!
她顫抖著手,摸摸銅錢,又摸摸碎銀,再看看兒子雖然疲憊,卻精神煥發的臉。
頓時間,巨大的驚喜瞬間沖垮了恐懼。
她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
最後竟是激動得兩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後倒去,竟是高興得快暈了過去了!
“娘!娘!”
柱子慌忙扶住。
看到這一幕,頓時間,讓那些村民們羨慕到了極點!!
“我的老天爺!真分錢了!”
“好幾兩銀子啊!柱子家這下發了!”
“烈哥兒…不,陳爺!陳爺仁義啊!”
“早知道我也跟著去了!”
議論聲、驚歎聲、羨慕聲此起彼伏,看向陳烈和那些跟著去的漢子的目光,充滿了赤裸裸的羨慕。
這麼多銀子,就算是種一年的地,估計都得不到啊!
柱子家本來窮得要命,但是靠這筆錢,就算是娶媳婦,買地,那都綽綽有餘了!
娘嘞!
早知道烈哥兒這麼好,當初就跟著他混了,總好過在田間地頭幹農活!
就在眾人激動的時候,人群外圍,一輛不起眼的青布小轎悄然停著。
轎簾掀開一角,一個穿著綢緞,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低聲對轎內道:“老爺,您都瞧見了?這小子……不簡單啊!竟然真把虎頭山給平了!他還是個武者!”
轎內,端坐著一位面容普通、身形瘦削的中年人。
他穿著低調卻質地精良的錦袍,手指修長,正輕輕捻著下巴上幾根稀疏的鬍鬚。
一雙細長的眼睛裡,閃爍著精明的光芒。
此人正是清水鎮首屈一指的大地主,王財主。
王財主看著遠處被村民簇擁、如同眾星捧月般的陳烈,眼神深邃,沉吟片刻,低聲道:“嗯,看到了,確實出乎意料。敢去剿虎頭山的土匪,有膽識,有魄力!那麼多白花花的銀子,他全散給了窮人,呵呵,這小子,真是不一般。對了,聽說這小子要大婚?到時候,你替我備一份厚禮送去。”
中年管事一愣,有些遲疑:“老爺,這合適嗎?他可是得罪死了孫神劍啊!咱們這時候湊上去,會不會……”
“哼!”王財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眼中閃過一絲怨毒。
“孫神劍?那狗孃養的捕頭,這些年藉著由頭,貪了老子多少銀子?敲骨吸髓!老子早就想收拾他了!”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陰狠,“讓這小子跟孫神劍鬥!鬥得越兇越好!最好是兩敗俱傷!到時候,這清水鎮……哼,還不是我王家的囊中之物?這份禮,就當是給這愣頭青添把火!”
中年管事恍然大悟,臉上露出佩服的神色:“老爺高明!小的明白了!”
半個時辰後,喧囂的人群漸漸散去,陳烈回到了那座嶄新堅固的瓦房。
一進門,便看到嫂嫂秀娥正端著熱氣騰騰的粗陶碗,從灶間出來。
“烈哥兒,回來了?快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秀娥的聲音溫柔依舊,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她將茶碗放在桌上,看著陳烈身上尚未乾涸的血跡,準備給他擦擦身子。
陳烈端起茶碗,溫熱的茶水入喉,帶著一股獨有的清香,也帶來一絲暖意。
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從大賢王的茶園裡摘來的,能極快地恢復自己的傷勢。
果然,片刻之後,腦海中傳來一陣清明之意,讓他舒爽至極。
又喝了幾口茶後,他抬起頭,秀娥略顯憔悴卻依舊清秀的臉龐,溫聲道:“嫂嫂,放心。從今往後,沒人敢再衝進咱家裡撒野了。”
他指了指外面,“外面有兄弟們守著,很安全。”
秀娥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她看著眼前這個彷彿一夜之間變得無比高大,充滿了威嚴和力量的年輕人,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這真的是她之前的烈哥兒嗎?
變化如此之大,讓她心悸。
卻也讓她心底深處,那份依賴和……喜歡,變得更加熾熱。
“嗯…我相信你。”
秀娥低下頭,輕聲應道,臉頰微微泛紅。
陳烈放下茶碗,體內靈泉似乎與這熱茶起了某種微妙的反應,讓他感覺精神一振,思維更加清晰。
他看著秀娥低眉順眼的溫婉模樣,心頭一熱,忍不住伸出手,想將她攬入懷中。
秀娥卻像受驚的小兔,輕輕一躲,臉頰更紅了,聲如蚊吶:“烈哥兒,別……素娥還在屋裡呢。”
陳烈看著她羞怯的模樣,心中愛憐更甚,低笑道:“無妨,都是自己人。”
這句帶著幾分佔有慾的話,讓秀娥心頭鹿撞,羞意更濃。
她低著頭,手指絞著衣角,沉默了片刻,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