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晟沒有理他,看著蘇慎行微笑道:“蘇兄,鹿鳴宴一別,倒是許久不見了。”
那一日鹿鳴宴,他與這蘇慎行也算是點頭之交,不過當時倒也並未曾過多留意。
直到後來他讓韓石去查莊戶人員情況,這才發現,他這莊子裡的賬房先生竟與他同為秀才。
不過這蘇慎行乃是五年前的秀才。
年年參考鄉試,卻年年不中。
其本就是孤兒,身家不豐,這才應聘了這康泰莊的賬房,以謀生計。
當然,這蘇慎行之所以歷年鄉試盡皆落榜,只怕也不是才學的問題。
事實上,如江南這等富庶之地,科舉早已經被世家大族把持。
若非世家出身,能夠院試中榜便已經是其科舉的極限。
但凡無人提攜,鄉試都絕無中榜可能。
明晟心中清楚,他之所以府試,院試皆中案首。
一方面是才學過人,卷子寫的極好。
但更大的因素,卻是因為他出身明家。
不然,即便他答的天花亂墜,也絕無可能中得案首。
或許最終,也只能淪落到和這蘇慎行一般無二的境地。
也就一些貧瘠之地,世家不多,這才有寒門學子出頭的機會。
在這江南之地,卻是萬萬沒有可能。
蘇慎行看著明晟微微苦笑起來。
“東家這話說的,真是羞煞了我蘇某人。”
他其實早就對科舉無望了,之所以還參加那鹿鳴宴,不過是專程去蹭一桌酒席。
當日便見識了明晟這位院試案首的風采。
一首鹿鳴詩,即便他自恃才情,也自愧不如。
得知莊子東家換成了此人,這才有了與王濟事二人割裂,反水投靠的念頭。
因為他很清楚,崔家不動王濟事,是因為王濟事的弟弟乃是知府衙門的通判。
其掌管田畝,稅收,水利等方面的權力足以給崔家帶來不小的利益。
根本不是這不大不小的莊子,一年那麼一兩千兩銀子的收益可比的。
崔家即便知道,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東家換了人,一切就不一樣了。
明家可絲毫不懼一個區區六品的通判。
明晟這位明家出身的公子,年紀雖然不大,卻是個眼睛裡不揉沙子的個性,定受不得旁人欺瞞。
他自當要早些從泥潭脫身,棄暗投明。
聞言,明晟笑了笑,徑直坐到了首位,看著蘇慎行道:“我剛剛聽說,這康泰莊還有一本賬冊,不如麻煩蘇兄拿來一觀?”
此話一出,王濟事臉色驟然一變,便是疼痛難耐的牛霸山亦是眼神一緊。
二人惡狠狠的盯著蘇慎行,咬牙切齒。
蘇慎行只當看不到。
時至今日,他們還想威脅他,豈非白日做夢?
王濟事自恃的背景根本不會被看在眼裡。
牛霸山自恃的武力現在看來也只是個笑話。
他自然明白,當務之急,究竟該抱誰的大腿。
當即便應了一聲,道:“東家稍待,我這就去取。”
說罷,他便轉身快步離去。
王濟事和牛霸山既恨且怒。
但此時此刻卻也不敢阻攔。
明晟閉目養神,亦是不語。
一時間,屋內安靜的簡直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