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蚩尤是擁有通天徹地之能的“仙人”的話,其後裔血脈之中,又怎可能蘊藏著如此匪夷所思、近乎神蹟的力量?
南中之行,雖非羅睺最初的目的地,卻為他開啟了一扇通往遠古神話與力量本源的大門。
當羅睺的目光穿透南中瀰漫的原始瘴氣,窺見十二部族那源於血脈、無需內力支撐的驚世偉力時,一股混雜著震撼與貪婪的慾念,瞬間在他的佛心的最深處點燃。
神力神速,控火御水,號令鳥獸……這些在神話傳說中都需經千錘百煉,才能企及的仙術神通,竟如呼吸般自然流淌在凡俗血脈之中!
這顛覆常理的景象,如同一把重錘,狠狠砸碎了羅睺固有認知的同時,這讓他彷彿看到了一條通往更高層次的捷徑,一個唾手可得的力量寶藏!
“若能將此等血脈之力融入吾軀……”
一個無比誘人的念頭在羅睺腦海中滋生,可他並不懂解析、模擬、甚至強行攫取這份血脈之力的方法。
羅睺顯然不會輕易放棄,在一番隱秘而深入的探究之後,他最終還是選了放棄。
十二部落的力量,並非技藝,更非法門。
它如同烙印,深植於血脈的最深處,是始祖蚩尤饋贈給後裔的、獨一無二的生命印記。
它無法被“學習”,更無法被“複製”,只有魔神蚩尤的後裔才能擁有。
帝江那撼動山嶽的偉力,源自骨骼筋膜的每一次震顫。
句芒馭使草木,彷彿是與生俱來的靈魂低語。
祝融控火,共工控水,更是血脈深處流淌的灼熱本能……
這一切,都與羅睺所修習的、依賴於罡氣運轉,和內腑周天的佛學體系格格不入,涇渭分明。
“無法據為己有麼……”
羅猴心中念頭急轉,瞬間便有了新的盤算,血脈之力雖無法被他獲得,但十二部落基於血脈之力,所開發而出一些巫術和蠱術,哪怕沒有血脈之力的人也可學習。
雖說這些巫術和蠱術,對半玄境界的羅睺來說,幾乎起不到什麼作用,但技多不壓身,多學一門技能終歸是好事。
就這樣,蚩尤收斂起那份赤裸的覬覦,不再奢望獲得血脈之力,而是換上了一副“得道高人”般的淡然與慈悲,反而開始慷慨地以傳授天竺秘傳為名,開始頻繁的接觸各部族的首領與祭祀,從而獲得對方所開發的巫術和蠱術。
南中十二各部落為躲避黃帝后裔的追殺,幾乎從不與外界接觸,在武道方面自是極為落後,而巫術和蠱術雖神奇,但對於資質的要求也高,而且死亡率還高。
如今羅睺免費傳道,並贈送的能夠直達大宗師的功法,南中各大部族自然忍受不了這樣的誘惑,紛紛將羅睺視為恩人。
就這樣,一場建立在力量誘惑,與利益交換之上的‘友誼’,在南中十二部族真誠的感激中,悄然締結。
臨走前,羅睺還向十二部落的首領保證,如有一日黃帝后裔殺來,要滅盡蚩尤血脈的話,哪怕相隔千里他也一定會前來支援。
羅睺,這位來自天竺的佛祖,就此在南中這片神秘的土地上,埋下了一顆名為“恩義”的種子,並靜待其生根發芽。
時隔八十年後,這枚果實早已成熟,並終將由羅睺親手摘下,化作滋養他魔軀的血肉養料。
羅睺拖著殘破之軀,如一道墜落的汙濁流星,重重砸回南中,這片他曾埋下“恩義”種子的蠻荒之地。
劇痛撕扯著神魂,本源幾近枯竭,身後那如影隨形的天道威壓——鴻鈞的氣息,正穿透萬里雲層,冰冷地鎖定著他。
絕境之下,羅睺眼中戾芒一閃,一個陰毒而高效的念頭,在他心中驟然成型。
“帝江!”
羅睺以萬里傳音之法,聲音穿透層層山巒,直達盤王谷深處,帶著一絲刻意偽裝的虛弱與急迫。
“黃帝后裔尋你們來了,貧僧不敵,被其打傷,速召十二部族所有‘巫將’以上高手,齊聚谷中!此乃生死存亡之刻,若不能將其留下,爾等的蹤跡就會暴露,到時定會引來大軍討伐。”
帝江部落的首領帝江,這位雄踞南中的祖巫,聞聲後心頭猛地一震。
八十年前指路之恩,八十載奉若神明的尊崇,此刻化作毫無保留的信任。
帝江沒有絲毫遲疑,古老的圖騰柱轟然頓地,雄渾的號角聲,瞬間響徹南中十萬大山。
一道道強大的氣息,從密林深處、幽谷之底、祭壇之上衝天而起,應召而來。
句芒的生機盎然、祝融的烈焰奔騰、共工的水澤澎湃、玄冥的寒冰刺骨、后土……
南中大地上最璀璨的力量星辰,懷著對“恩主”的敬仰,與護衛家園的決絕,以最快速度齊聚於羅睺的面前。
盤王谷中,十二部族近百位頂尖高手,以及數千名勇士肅然而立,氣息連成一片,如同蟄伏的遠古巨獸。
帝江立於隊伍最前面,目光灼灼地看向那罡氣繚繞的身影,沉聲:“多謝恩公傳訊,南中精銳盡在於此,再加上我等十二人的血脈之力,可佈下十二都天神煞大陣,定能叫那黃帝后裔有來無回。”
鴻軍強大的氣息,哪怕相隔數百里,都讓帝江等人感到心驚。
以帝江這些蚩尤後裔的視角,作為黃帝后裔的鴻鈞,自然是來對付他們的,而不是‘與人為善’的羅睺,甚至羅睺會受傷反而是因為他們了。
在資訊嚴重不對等的情況下,帝江會產生這樣的誤會也正常,而羅睺對此自然是樂見其成,顯然不可能會主動去解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