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頭牆映世清徽

第98章 山寧人靜炊煙在 小巷傳香何處來

“你是個好姑娘,姣安兒也是……人又選擇不了自己生在何處,她能做的選擇,都已經做的很對了。”

凌霄在程勉父母家中坐了許久,程勉母親招待著吃喝,又與姑娘家說了些體己的話,半晌見凌霄要離開,好說歹說塞了不少剛做的飯菜。

見又是凌霄一個人,程母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說了上面這一番話:“至於姑娘你,雙親皆亡怎麼不可憐。”

“若是你不嫌棄,我夫婦二人見你投緣,往後出嫁,你便從這裡走,權當我們是你家人。”

凌霄嘴甜,也麻利。當然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有人真心待她。

“凌霄家世不好,怎敢高攀。”恐怕二老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個轟動了京城,新科狀元郎要娶的教坊女罷?凌霄對於這個身份,到底是介懷的。

哪怕已經出了教坊,可世人言語可畏,越是真心待她的人,她便越不想與人添煩惱。

“談何煩惱,我夫婦二人老來得子,親子早喪,倒是希望身邊能有個說得上話的承歡漆下,也算是一件樂事。”

“凌霄的過去不好,不敢玷汙門楣。”

“既然你口中那些不好已經是過去,如今便是如今,往後便是往後……你看,就連那山上的松雲,每天都要變換一個模樣,更何況是人?火煉真金,留下來的才是最寶貴的存在。”

看得出凌霄的迴避,老婦人沒有再提,又叫自家相公取了些才做的酒釀來,一道遞給了凌霄:“也罷,你自己如何想法我們也不逼你,這酒釀你帶回去與姣安兒一起吃,兩個姑娘家到底不容易。”

“你若是有暇,也該勸勸她,往後的日子便是自己的……”

“終歸她那個爹待她,也不過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即便是有感情,往後也該過自己的日子。”

面對管殷,老婦人沒有這麼多話。因為人年紀大了,看得出來誰是那個真正能開解自己的,誰又陷到了自己的過去裡面難以自拔。

“這太陽東昇西落,星移斗轉,我們能見幾十年。”

“遠處這山又看了我們一代代人新人換舊人。若是它可憐人生苦短,早就地崩山摧。”老婦人並不是不懂書文的,每一句話帶著人生,也含著哲理,“總該往前看,往上長。”

“是。”

老婦人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攀上凌霄的,一下一下的輕撫著,目光中帶上了長輩對晚輩呃慈祥和憐愛。而後者此時正站起身來,泳衣胖的布擦過桌子上的水漬。

“好。”凌霄接連兩句話應下了老婦人含著憂愁的勸告,卻依舊沒有給出一個確切的回應。

除了院門,凌霄回望過去,程家門前沒有什麼攀附牆壁的凌霄,倒是一棵枇杷樹透著香氣,看上去很是結實——不像是凌霄花,牆倒了,凌霄花也就跟著墜落在地上,無處攀援。

終究不該像是凌霄花。空有一身美貌,卻不得不攀附在其他事物上,也沒有自保的手段。以至於沒有一點選擇的餘地,只能隨風就雨,成了一件美好的擺設。

凌霄心裡驀地升起主意來,只片刻,又甩甩頭把這個可怕的念想甩了出去。

“不會的,不該的,他還專門來看過你不是麼?”終究是一句又一句的話在凌霄心頭埋下了種子。

從始至終想要離開的教坊,如今反倒成了凌霄心頭最安穩,沒有風險的那一處,走出來,選擇了張殊文,凌霄幾乎絕了自己的退路……

昨夜的雨鑄就了遠山的氤氳,卻也讓眼前的路變得溼滑泥濘,凌霄蹙著眉,踮腳踩過去,千小心萬小心,一腳落得稍微重了些,便在地上留下一道長痕。

堪堪站穩了身子,凌霄心有餘悸的向後望去,看見地上淺淺的小水窪里正倒映著粉牆黛瓦,也倒映著遠處青山——好一番人間春夏交,只是愁人心頭不明朗。

撫了撫胸口,凌霄繼續向著小院的方向趕路。所幸到了院門口,手裡面呃飯菜還完好,熱騰騰的酒釀還氤氳著蒸汽。

凌霄的衣襬蹭上了淡淡的泥痕,整了整衣冠,凌霄的目光又難免投射到了牆上的凌霄花上。雨大嬌花,一地落紅,也不知能否像是那首詩一樣“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又或者像是媽媽唱過的那首詞寫的“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白叫嬌花滋養了綠葉,來年再放,卻又不是這些花,賞花的人也已經不是自己……

或許就像是程老夫人說的那樣,孤獨久了難免會傷春悲秋,凌霄身邊有人陪著,程老婦人和程老爺相依相伴,卻有太多的不可說,終究還是苦悶了自己的心。

“凌霄,回來便進屋來,外面剛才下過雨,休要受了風寒。”劉姣安除了話少以外,往日裡要人心頭髮暖的話卻是一點也沒有變。

好像劉家的罪就像是當堂判下來那樣,並沒有影響到劉姣安分毫——甚至,屬於劉姣安母親的嫁妝,還被留給了劉姣安。

“好,這便來了。”可凌霄看得出,這一切並不像是表面這般模樣。

就像旁人眼中自己的嬌羞、彷徨、迫不及待,實際上都藏著自己說不出的憂愁——門前那棵凌霄花,可有人問過它的感受?

濛濛的細雨又來催人沉眠。

私塾裡的一天終於進入尾聲,閒的無聊的程衡自然不會少了來騷擾管殷一番。

兩個人之間依舊是心照不宣。正如程衡所說,在這個時代裡,自己和管殷之間的身份關係,容不得兩個人的情感更進一步。

若是當真有機會回到他做戲曲編導,她做中學老師的現世去,兩個人的情愫能有怎樣的交代,也只有交給時間和一切的未知。

“想手機了,也想那些垃圾食品了。”

今科的進士都不算多出彩,皇帝還沒有想起來有這麼個探花郎,也沒打算好給程衡安排在什麼位置上,程衡乾脆趁此機會偷閒。

“怎樣才能回去……我好像聞到茶乾的味道了。”程衡的思維很跳脫。

畢竟是做編導的,要邏輯縝密,也當然不能少了天馬行空。比起管殷,其實程衡自己的模樣更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褪下了在這個時代被迫安上的外衣,兩個幾乎沒有怎麼接觸過社會的青年人,其實有各自的幼稚和軟弱。

學著老師的模樣教書,為了一腔熱血撐起一臺戲……卻不得被迫展現出來一份成熟。

有了穩定的收入,管殷所幸將劇本一事推掉了——程衡能寫出來的東西,難免在什麼時候就揉滿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少做少錯,少說少錯,這句話是沒毛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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