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拿到林火旺寫的“供詞”,趙鐵錘便立馬露出了真實的嘴臉來。
他很得意,認為林火旺和王彪都上了他的當。
因為從一開始,他就並沒有準備,真用“偷槍”的罪名來釘死林火旺。
假借“偷槍”之罪,把林火旺抓來,降低他們的警惕。
然後藉此讓毫無防備,又理所當然地寫下,那把56式半自動步槍,是王彪親手給林火旺的。
如此一來,雙方的“供詞”都一致。
再由縣武裝部長張德勝來主持大局,以他的職位才能夠勉強和王彪相當,鎮得住他。
然後,再把事情鬧大,由張德勝以縣裡的名義,告到更上一級的地區,以及軍區去。
如此一來,不僅是林火旺這個小角色完蛋,就連王彪估計也難逃一死了。
趙鐵錘很是得意,他當上紅星公社主任這些年來。
整了不少人,用了許多手段。
唯有這一次,讓他自己都相當的滿意,有一種智珠在握,一切盡在掌握當中的成就感。
“原來,你是打著這點小心思啊!”
而讓趙鐵錘沒想到的卻是,林火旺聽到這些,居然一點也不怕。
反而是一臉戲謔的笑容,這讓他剛剛興起的滿滿成就感,瞬間就少了一半。
“林火旺,你怎麼一點都不害怕?
現在連你唯一的靠山王大彪子,我都要把他搞死了。”
在趙鐵錘的預期裡,林火旺此時難道不應該是哭著喊著跪下求饒的麼?
林火旺當前的表現,讓趙鐵錘真的很不爽。
“是哦!我很怕。
我現在怕得要死呢!
那請問,我現在可以回去了麼?”
林火旺笑了笑,卻是很輕鬆地又再次問道。
“回你特麼的回,在這等死吧!”
趙鐵錘見林火旺還有心思和自己開玩笑,惱羞成怒,然後砰的一聲,就把門給關上了。
“你小子,還真是嘴硬。
我要是你啊!剛剛肯定說幾句軟話,多求求我們主任。
說不定,主任會大發慈悲,網開一面,饒你一條狗命呢?
反正我是聽出來了,這次主任壓根就不是主要針對你這個小蝦米的。
而是衝著那323團的王團長去的,你不過是割草打兔子,順手捎帶的事。
你又何必這般嘴硬,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等著吃花生米吧!或者至少也是牢底坐穿。”
看守林火旺的民兵趙大柱,一副“慈悲為懷”的模樣,想要勸林火旺走一條生路。
林火旺卻是一臉無所謂地笑道:
“你信不信,我還就在這牢房裡坐著不動了。
一會兒你們主任,得求著我出去,你信不信?”
“我們主任求你出去?
你腦子沒病吧?”
很顯然,趙大柱覺得林火旺是在胡言亂語,根本就沒把他的話當真。
……
而在公社大院,團長王彪看到趙鐵錘去而復返,也是上前問道:
“怎麼樣?趙主任。
有了我的證明,現在可以把林火旺給放了麼?”
趙鐵錘卻是冷笑了一聲道:“王團長,這事現在看來,可沒那麼簡單了。”
“怎麼個不簡單法?”
料到他要出么蛾子,王彪絲毫不懼地問道。
“我剛剛在裡面,拿到了林火旺寫的口供。”
趙鐵錘很嚴肅地說道,“他也承認那把56式半自動步槍是你王團長,親手送給他的。”
“這不就結了麼?兩邊的證詞一樣,都證明了林火旺沒有偷盜部隊槍支。
趙主任,可以結案,還林火旺一個清白了吧?”
眯著眼睛,王彪索性也耐著性子,逗逗這趙大主任玩玩。
“當然沒問題。
林火旺的確沒偷盜部隊槍支。
但卻因此牽扯出另一個更大的案子來啊!”
趙鐵錘卻是一副高深莫測的得意模樣,指著王彪說道,“這一下,可牽扯到了王團長你了。有點不妙啊!”
“怎麼個不妙法?趙主任有話直說吧!”王彪哼聲道。
“王彪!”
交手到了這裡,趙鐵錘才一聲大喝,叫道,“你的事發了!你夥同林火旺等,將部隊庫房的槍支倒賣出來,你可認罪?”
“呵呵!我當你想栽贓我什麼罪呢!就這?證據呢?拿出來啊!
沒證據的話,別特麼吃飽了沒事幹,滿口噴糞。”
王彪很是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手往腰間的手槍摸去。
“你要幹什麼?王大彪子,你這是想要殺人滅口麼?
哼!不瞞你說,這樣的大案子,我已經上報到縣政府武裝部,告訴了張德勝部長。
他正在趕過來的路上,你就算是現在殺了我,也難逃罪責。”
趙鐵錘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十分慷慨地說道。
彷彿下一刻,他便要因為堅持捍衛正義,而死在王彪的槍下一般。
“哦?張德勝那小子啊!
我說是哪來的蒼蠅,到處聞屎味找吃的呢?
你倒是他的好走狗!
行呀!我也不為難你這個當狗的,就等張德勝來了,咱們再好好掰扯掰扯吧!”
王彪從趙鐵錘這裡,套出了最終的幕後之人,反而更加放鬆地回到了吉普車上。
“王叔,到底怎麼樣?
為什麼有了你的證明,他們還是不肯放了阿旺?”
見團長王彪似乎是“鎩羽而歸”,原本還沒那麼擔心的柳茹夢,立馬心就有些慌亂了起來。
因為如果在這裡連王彪都救不了阿旺,她是真的不知道,該向誰求助了。
副隊長林水生也皺緊了眉頭,唉聲嘆氣道:“這趙鐵錘特殊時期沒少整人,手段也是陰狠毒辣。
就是不知道,阿旺是不是頂不住,在裡面亂交代了什麼。”
“不會的!阿旺是清白的。他肯定會沒事的。”
柳茹夢被這麼一說,心就更慌了。
王彪卻是笑著安慰她道:“丫頭!別怕。有我在,誰也別想動你的阿旺。
這次應該是林火旺被我連累了,我有個對頭想要對付我,剛好借題發揮罷了。
我們等一會,他來了以後,狠狠殺殺他的威風。”
見王彪是這麼一副談笑風生的狀態,柳茹夢剛剛緊繃的神經,也瞬間鬆懈了下來。
“太好了!王叔,只要阿旺沒事就好。”
柳茹夢很瞭解王彪,在大事上從來不打馬虎。
既然他這麼說了,阿旺就肯定會沒事的。
果然……
又等了快十分鐘,一輛吉普車姍姍來遲,開進了紅星公社的大院裡。
白山縣武裝部長張德勝從吉普車上走了下來,那趙鐵錘立馬一副哈巴狗的熱情狀態,笑臉舔了上去。
“張部長啊!可算把你給盼來了啊!
你看看現場這是什麼個情況啊!
那王團長帶了這麼多兵,這是想要來劫我們公社的大獄啊!”
靠山來了,趙鐵錘說話就更大聲起來。
“哼!這是要造反啊!
人民公社是人民的權力機關,代表的是廣大人民的利益與尊嚴。
不是哪來的阿貓阿狗,仗著手上有點兵,就敢硬闖和胡來的。”
有了理由與藉口,那張德勝也立馬將威風給抖了起來。
這年頭其實就是這樣,你幹什麼都講究一個“師出有名”和“佔理”才行。
不然的話,哪怕你是領導幹部,一個普通的農民群眾,也能把你說得面紅臉臊的下不來臺。
“我當是誰啊?張大耗子,你是啥時候不當耗子,當起狗來了啊?
狗拿耗子,你這不是多管閒事,是自己抓自己啊!哈哈……”
見到正主來了,王彪也從吉普車上下來,一點都不客氣地調笑道。
“王大彪子!!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麼做,就是犯法的。
我現在是白山縣的武裝部長,我代表的是白山縣政府,代表的是白山縣六十萬的人民群眾。
你敢率兵衝擊人民公社,這就是無組織無紀律,無黨無政府,無法無天的表現。
我現在就能以白山縣政府的名義,現場就逮捕你!”
聽到自己的外號“張大耗子”,張德勝氣得是怒火中燒,一張臉也紅得像關公似的。
他這個外號知道的人可不多,敢叫的人就更少了。
是當初他新兵入伍的時候,和王彪在一個班。
一天晚上有耗子進屋來,其他戰友被驚醒後,都興奮得開始抓耗子。
唯獨這張德勝嚇得整個人臉色都變了,一蹦三尺高,抱著房梁不敢下來。
笑得戰友們一個個都肚子疼,從此他張大耗子的外號,就傳開了。
不過,自從他和王彪都當上副團級幹部以後,便再也沒人敢拿他這個外號來開玩笑了。
當然……除了這王大彪子以外。
而今天一見面,王彪就先拿他這過去的外號開玩笑,立馬就讓張德勝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索性,他也直接撕破了臉,直接向王彪開炮了。
“喲!想抓我?張大耗子,你覺得你夠格麼?
一個縣的武裝部長,就能抓我這個團長?
再說,我犯了什麼事?你們有證據麼?拿出證據來啊?
不然的話,你們就是在汙衊現役軍官。”
王彪也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
“證據?趙鐵錘。把證據都拿出來,讓王大團長,死得一個明明白白。”
張德勝一伸手,旁邊候著的趙鐵錘,就立馬將兩份“口供”,以及一把56式半自動步槍遞了上來。
“王團長,敢問這份證明口供上的內容可否屬實?上面的手印和簽名,都是你的麼?”
張德勝眯著眼睛,問道。
“是又怎麼樣?”
王彪挺直了腰桿承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