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哥哥答應你,下次抓到獵物,第一時間先讓你吃個滿嘴流油。
這一次,主要是我們的身體狀況,也不允許我們吃肉。”
說著,林火旺看向那吃了兔肉的林建業一家,和鍾躍進田進步兩個知青。
“長時間沒有油水,我們的腸胃非常脆弱。
根本就受不了太油膩的食物,更不用說這麼大口大口的猛吃了。
你看他們的肚子,馬上就要出問題了。”
果然,在林小雪和柳茹夢疑惑的目光下,那知青鍾躍進突然捂住了肚子,叫了起來:
“哎呀!我的肚子,好痛好痛……你這兔子肉是不是下毒了。”
倒是一旁有經驗的老伯,笑著說道:
“你這是肚子沒吃肉的福氣,這麼長時間沒吃肉,又吃得那麼猛,不拉肚子才怪呢!”
緊接著,田進步和林建業一家,也都紛紛捂住了肚子,在村民們的鬨笑聲中,急忙找茅廁去了。
這出兔肉換糧的鬧劇,也算是終於結束了,圍觀的村民和知青們紛紛散去。
“啊?吃肉會肚子痛?
那小雪不吃肉了。
哥哥,小雪肚子餓了。
咱們回屋弄棒子麵吃好麼?”
林小雪摸了摸癟癟的肚子,可憐巴巴地說道。
“行!現在咱們有棒子麵了,今天管飽!”
隨著圍在門口的村民和知青們散去,林火旺也帶著家人們到漏風的破屋裡。
貼餅子,煮糊糊黏粥,林火旺還給每人一個水煮蛋,好好補補虧空的身體。
尤其是母親張桂珍,在喝了一碗熱乎乎的黏粥,又吃了個雞蛋後,臉色都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只這一頓,就消耗了三斤棒子麵,還有五顆雞蛋。
林小雪吃得肚子渾圓,趙家兄妹倆也是滿足得打著嗝。
柳茹夢也很久沒吃過雞蛋了,但吃完後,舔舔薄薄的櫻唇,又難免有些負罪感起來,擔心地說道:
“阿旺!這一頓就吃了三斤棒子麵。
我們應該省著一點的,不然後面又要餓肚子了。”
“夢夢,我們大家的身體,都餓太久了。
先吃飽再說,這些糧吃完,我們再想辦法唄!
咱們先去知青大院幫你拿行李,然後再去隊部拿獵槍。
有了獵槍在手,改天咱打只野豬來嚐嚐……”
說完,林火旺便招呼上妹妹林小雪,還有趙家兄妹倆。
一起往知青大院去,幫柳茹夢把所有東西都給搬過來。
畢竟從今天領完結婚證明開始,柳茹夢就算正式落戶到林家溝了,不再是知青的身份。
林家溝不大,林火旺的破落小院已經是最西邊,知青大院在最東邊。
一行人走過去,還是這大雪天,也就不到十分鐘。
知青大院原先是一戶地主家的闊宅,所以牆很厚,佈局也不錯。
裡面兩個大屋,都是燒著熱炕的大通鋪。
一邊是男知青睡,一邊是女知青睡。
林家溝的男知青有八個,女知青少一點,包括柳茹夢在內也才六個。
此時,男女知青都在女知青鋪這邊,閒來無事正開著“詩歌朗誦會”。
這可以說是無聊的下鄉插隊生活中,知青們難得的文娛活動了。
朗誦或創作一些詩歌,往往也是男知青們,向女知青們彰顯自己文學才華與魅力的主要方式。
林火旺和柳茹夢一行人進來搬東西時,田進步正氣勢高昂地朗誦著,一首他自己創作的現代小詩:
“啊!命運啊!
你無法擊敗我。
啊!痛苦啊!
你休想折磨我。
啊!人生啊!
你不準定義我。”
抑揚頓挫的聲調,頓時就引來了全體知青們的鼓掌。
正好,田進步看到林火旺和柳茹夢等人,立馬就笑著打招呼道:
“茹夢!我剛剛創作的這首詩《命運》,怎麼樣啊?
你可是資深的詩歌愛好者,給我點評一下唄!”
“對不起!我沒空。我要收拾東西。”
冰雪聰明的柳茹夢,如何看不出來,田進步就是想借著“詩歌”的話題,來再度羞辱身為農民的林火旺。
所以她並不接茬,自顧自地低頭,和林火旺一起整理自己的東西,然後交給林小雪和趙家兄妹二人搬到門口去。
但是,田進步和那些知青們,又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打擊”機會呢?
“東西有的是時間收拾,你馬上就要離開知青大院了。恐怕以後都參與不了我們的詩會了,今天就參加最後一次唄!”
田進步說話還算客氣的了。
一旁的女知青就更不客氣地奚落道:“柳茹夢,你以後就不是知青,而是農村婦女了。
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嫁一個文盲農民,你們有共同語言麼?
他能和你一起討論文學藝術,能和你一起討論詩歌麼?”
鍾躍進也立馬跟著添油加醋說道:
“一個鄉巴佬,他懂什麼是詩歌啊!怕是連認識的字,都超不過十個吧!”
其他的知青們,也全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畢竟下鄉以來,他們對上當地的農民們,唯一的優越感就是他們自以為的知識與文化。
但是這話被跟來的林小雪聽到,立馬就不高興地大聲反駁道:
“我哥哥才不是文盲呢!
我哥哥認識好多好多字,也教小雪認字。
我哥哥也會作詩,還教我作詩呢!”
這稚嫩的童音,說著“離譜”的“大話”,頓時笑得就更大聲了。
田進步笑得肚子疼道:“你哥哥會作詩?一個破農民,也敢說會作詩,作的什麼詩,你念來聽聽啊!”
林小雪不服氣地叫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怎麼樣?這就是我哥哥作的詩,比你們的好一百倍。”
“笑死我了!這小丫頭,竟然說李白的《靜夜思》,是他哥哥作的。”
“她怕是分不清,朗誦詩歌和作詩的區別吧!”
“也對!作為一個農民,能背誦一篇李白的《靜夜思》,已經算很不錯了。”
“就是!就是!以後柳茹夢嫁給他,就天天晚上一起討論和欣賞《靜夜思》唄……哈哈……”
……
在知青們一浪更比一浪高的嘲笑聲中,連柳茹夢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紅著臉,低著頭,沒敢說話來反駁。
畢竟,她也知道,知青們說的都是事實。
在自己決定嫁給林火旺那一刻,心中關於文學關於詩歌,甚至是關於一些現代化和美好的幻想,都已經被埋葬了吧!
就安心的在這小小的村落中,當一名再普通不過的農婦吧!
然而……
就在這個時候,剛剛一直搬著柳茹夢行李,沒有說話和發表任何意見的林火旺,卻眯了眯眼睛,站了出來道:
“誰說農民就不能作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