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山先生的注視下,陳宣根本升不起反抗的念頭,尤其是那雙平靜深邃的目光,彷彿能直透人心。
他明顯沒有輕易揭過的意思。
事已至此,猶如被逼到了牆角,陳宣乾脆‘破罐子破摔’,想了想便將自己淪落到人販子手中的遭遇以及見聞一併說了出來。
他從在地下室醒來開始,見到眾多小孩像狗一樣被關在暗無天日籠子裡,與屎尿混居,稍微引得人販子不高興就會遭到毒打虐待,每天早晚幾乎都有小孩被送進送出,直到多天之後自己重見天日被送去金霞郡發賣,最終去到高景明家。
過程中陳宣偶爾回憶當初的遭遇補充細節,比如有的小孩被打得不敢哭泣,一些孩子被帶走再也沒有回來,不知是被賣了還是死了,還有人販子曾口述他們打死過不少小孩,再比如重見天日那天在地下室外聞到了醬油的味道等等。
這些細節方面的東西有些顛倒,陳宣儘量回憶描述,倒也恰好的符合他這個外在年紀敘事不明。
最後便是今天,中午洗衣服的時候,舒耀幫忙,在他去飯堂那邊之時,恰好看到了人販子的身影,加上他們來送醬油,陳宣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因為被人販子關押乃至鞭打的經歷,陳宣說見到人販子之後,才在之前的學習中神思不屬。
這些都是實情,陳宣也沒添油加醋,說完後便沉默不語,等著玉山先生的反應。
高景明在邊上聽得眼睛都直了,未曾想陳宣居然還有這樣的遭遇,他從來沒有過問過這些,繼而表現出同情之色,居然輕輕拍著陳宣的肩膀安慰道:“沒事兒的阿宣,都過去了,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陳宣點點頭不語,彷彿還沉寂在那段黑暗的經歷之中。
靜靜的聽完陳宣的描述,玉山先生並未表現出任何情緒波動,但卻沉吟了下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片刻後,他手指輕輕點著桌面,似乎內心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平靜。
足足過了幾分鐘,他才看向陳宣確認道:“阿宣你確定沒有認錯人嗎?”
“回先生,沒有認錯,其中一人曾抽了我一鞭子,在地下室那幾天,他幾乎每天都會下來送飯,乃至帶小孩進出,我不會認錯的”,陳宣如實回答道。
點點頭,玉山先生緩緩吐出一口氣,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抒發內心的情緒,語氣微冷道:“未曾想藍豐縣內居然有如此喪盡天良之事,拐賣幼童,虐待至死,無法無天,心狠手辣,簡直罪該萬死,他們怎麼忍得下心,怎麼下得了手”
“聽阿宣講述,這幫人定是不法之徒,以醬油作坊為遮掩,行那喪盡天良之事!”
“我朝鐵律,除逃役者,五年無故避而不納稅者,重罪連坐者,敵國俘虜者,以及官府為證自賤者,方可打入賤籍發賣為奴,餘者皆不可拐帶行販賣之舉,若違律法,拐賣一人斷手,拐賣兩人挖眼,三人以上斬首”
“我輩讀書人,有所為有所不為,聞此惡行,若還無動於衷,有何顏面以君子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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