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死去的人們被拯救了,本來會消失的人們,在命運被切斷尾巴後,又努力活了下去。
克萊恩現在已經見過艾絲特所做的事情,他分辨過歷史被扭曲後的痕跡,每當想起曾經認識的那些人,記起他們與自己有過交集的點滴,都會有莫名的暖意將非凡力量帶來的冰冷驅散。
這給他留下了一份無比堅定的信心,知道這一條路上曾有兩個人在並肩同行,這種心安感無法被動搖。
不論這條路的後續是否存在分歧,克萊恩都不再畏懼。
然而恰恰與他相反,諾恩斯並不這麼認為——命運所求皆有代價,而現在,本不該出現在現世的“梅林·赫爾墨斯”,就是代價經過門檻時敲響的鈴聲。
諾恩斯很難否認自己對祂心存畏懼,如果克萊恩能完全成為“詭秘之主”,那不論是雲雀還是艾絲特才能穩定存在,克萊恩不會做什麼。與此相比,對於門後的舊世之靈,諾恩斯心知自己早已經選擇了“背叛”,指望一位神靈的仁慈,這是很可悲的事情。
諾恩斯搖搖頭,決定不在這方面跟克萊恩較勁,而是再度提醒他現實的殘酷:
“你也不能指望她——艾絲特不一定能幫上你什麼,阿蒙用了很多辦法想要約束甚至控制她,即使是她想與你聯絡,都可能給你帶來危險。”
那張歡快的笑臉在眼前一閃而過,她喊起名字的聲音響在記憶裡,讓克萊恩輕輕嘆了口氣:“我知道,我也不打算聯絡她……這也會給她帶來危險。”
他瞥了眼角落裡那顆黯淡的星辰,在一眾緋紅色的星影裡,它只維持著隱約的淡金色光芒,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在克萊恩選擇將長桌上的玻璃球打碎,釋放出雲雀後,那顆星辰便悄悄地浮現在角落裡。因為它太過不起眼,克萊恩甚至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
如此薄弱的聯絡,讓克萊恩對艾絲特的情況愈發不看好,雖然跟諾恩斯說著“不打算聯絡”,但是他也苦惱過是否能幫她做點什麼。
遲疑片刻後,克萊恩的目光反而投向了別的地方,他現在不用太多動作,只是念頭一起,手邊的海神權杖便旋轉一圈,一處閃爍起來的禱告發散出聲音,將他等候的訊息從現實世界傳至殿堂。
在聽完這個“海神”信徒興奮的話語後,克萊恩的眉頭緊緊糾在一起:“拜亞姆當然不可能‘生長’,那是一座海島,這隻能是屬於‘奇蹟師’的力量。”
“是的,祂需要一個地方來安置東大陸的倖存者。”
諾恩斯的話讓克萊恩的眉頭又舒展開:“我想祂是在幫助白銀城的人們……”
“祂不是在幫助他們,是在處理你眼下無力援助的‘錨’。可預見的,不需要多久祂就會開始傳教,”諾恩斯的話語異常嚴肅,“雖然你同樣能與這些信徒們產生聯絡,但是這樣下去——”
克萊恩沒有等諾恩斯說完:“祂留下的‘錨’也會影響到我的自我認知,你給我解釋過這中間的因果。”
諾恩斯不安地理著毛,別開克萊恩坦然的目光:“我只是再次提醒你一下。”
“這不是壞事,即使祂不做,我之後也會盡快去做,不該讓‘太陽’和白銀城的人們失望,現在祂只是將這個過程提前了……不過這麼大的動作,祂完全不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嗎?”
這也是克萊恩最困惑的一點,梅林運用奇蹟師的力量擴充套件拜亞姆,給予神棄之地的倖存者們一片落腳的新土地,這幾乎就要將非凡力量暴露在大眾視線裡。更不要提之後建立的新教會,要是不想受到阻攔,梅林至少還得跟正神教會進行溝通……
或者說,祂早就已經有所計劃?
回憶起梅林·赫爾墨斯古怪的眼神,克萊恩就覺得背後發寒,但是對方確實認可“周明瑞”的存在,那克萊恩對自己的猜想又多了幾分信心。
至少他還算了解“自己”。
“諾恩斯,這之後我需要你留在貝克蘭德,儘量保證好‘正義’幾位成員的好運氣,如果有阿蒙或者梅林出現的痕跡,你也不用做什麼,立刻通知我就夠了。”
雲雀咂了咂嘴:“我當然可以負責這件事,但是這麼致力於將我支走,你又打算去冒險?”
諾恩斯帶著點埋怨的話,讓克萊恩有一瞬間的走神,不過他很快就點點頭:“是的,不過我要去見的朋友,應該不會想見到你。”
相比用謊言搪塞雲雀的疑問,克萊恩選擇告訴它一部分將要去做的事情,至於另一部分,克萊恩還得經過占卜才能做出決定,他自己心裡也沒底。
“也是,我想那位命運議會的議長會很害怕看到我……甚至會因為預感到這次會面而躲起來。”
諾恩斯清脆的笑聲響起,不過轉瞬間就消失了:“如果你要做很危險的事情,記得向祂索要一份好運。”
克萊恩對諾恩斯展現出來的情緒表現出一點驚訝,也沒有再說別的什麼,只是默默點頭。
雲雀的身影驟然碎裂開,化成四道卷著絨羽的光芒,落向緋紅星辰之間,按照克萊恩的指示去保護可能遭遇危險的塔羅會成員們。
“正義”、“魔術師”、“審判”、“月亮”。
之所以沒有“星星”,是因為他身邊還另外有一位的庇護,不過克萊恩早前就有過傳訊,讓“星星”多加警惕可能找上門的“時天使”,老帕列斯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克萊恩也清楚,還有一位成員這些天也在貝克蘭德,但是在靈性直覺的警惕感下,他有意將“惡魔”排除在這份“保護”之外。
——
即使是戰火,也沒能淹沒“萬都之都”這顆魯恩明珠的輝光。
貝克蘭德逐漸走出那場針對國王的刺殺案,幾個罪魁禍首的名字被列印出來,他們被處刑的訊息和哥溫頓二世繼位的發言,一同被刊登在各地報紙的頭條。
在教會的勉力救濟與維護秩序下,動盪漸歇,即使政治中心來來往往的掌權者仍在發愁,生活在這座城市的人們還需要繼續生活。
不知道為什麼,弗薩克的野蠻人並沒有趁著那場混亂的餘波攻擊邊境線,反而是毗鄰因蒂斯的地方騷擾不斷,雖然沒有威脅到魯恩的根本,但是仍然拖延著軍隊的精力,遠遠不到能迎來和平的時候。
貝克蘭德僅僅只是獲得片刻喘息,黑夜還在等待曙光的到來。
鐘樓的鐘聲如常敲響,帶著比居民們記憶中更深沉的穿透力,不管在哪裡的片區都能聽到,就像是這座城市所剩不多的,那些不會衰落的東西。
當然的,也有不喜歡這些鐘聲的人,比如說,一個被困在貝克蘭德的因蒂斯人。
不管待上多久,巴那貝都不習慣也不喜歡貝克蘭德的報時鐘,他不喜歡陷入被動的處境,更加不喜歡被人關起來等待宣判結果——正常人都不會喜歡被關在地底下,這兩天他完全就是在苦熬,數著那敲響的鐘聲才能判斷時間的流逝。
尤其是當巴那貝待在教堂內部,每當聽到那鐘聲響起,由建築體傳導的震動會格外明顯,讓他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搖擺,跟著靈性直覺一起“嗡嗡”發顫。
他敢用自己的非凡特性起誓,聖賽繆爾教堂的大鐘不太“純正”,這裡面沒有安撫心神的效果才是笑話。
很快,巴那貝就覺得自己滿肚子的怨艾緩緩鋪開,取而代之的是溫和安寧的睡意,他用鼻孔重重出了一口氣,用力拍了兩下前額,努力保持著清醒。
大鐘響了八下,現在應該是夜晚了……
這樣在房間裡待下去也相當無趣,既然黑夜教會里那些值夜者給了自己活動的許可權,巴那貝也不會放過這點有限的自由,至少他還能活動活動身體和腦子,免得鏽死在這間石頭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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