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梅迪奇也沒詢問阿蒙要人是幹什麼,因為祂從來就不在乎,祂反而對深思中的艾絲特更感興趣:“小麻雀看上去有些不一樣了?”“沒有啊,我能有什麼不一樣嗎?”艾絲特笑眯眯地回答道,不過她說的也是真心話,“我更想問你這個問題呢。”
兩張裂縫撕裂了梅迪奇的雙頰,不過在那兩張嘴開口說話之前,梅迪奇迅速地在自己臉上拍了兩下,將它們硬生生按了回去。
祂扇巴掌的動作相當流利,艾絲特在心裡暗暗揣測,梅迪奇平時一定沒少這麼幹。
“你的狀態好得讓我意外。”阿蒙的話裡不無失落,祂似乎更想聽聽那兩張嘴要說什麼。
梅迪奇反而呲牙笑起來:“哈哈,能讓那兩個可惡的傢伙閉嘴,比什麼狀態好不好都重要。”
停頓一下,祂很不客氣地收起笑容:“說好的東西呢?”
阿蒙指向仍舊昏迷,並沒有參與三人討論的那個倒黴蛋:“事情還沒結束,按照我們說好的你也要負責儀式安全,之後我才會把東西給你。”
梅迪奇“嘖”了一聲:“你最好別想耍詐。”
阿蒙看向艾絲特:“如果用這個人作為‘祭品’,你將‘門’帶回現實世界有多少把握?倒是不需要祂完整地活著,最好能將非凡特性和唯一性拆分開,這樣能最大程度分散汙染源……只需要凝聚‘靈’的部分,儘可能保證這部分完整就足夠了。”
在阿蒙向艾絲特小聲解說的時候,梅迪奇事不關己地抱起胳膊,用腳尖勾著地上的男性,將他翻到了正面。那副斜掛在臉上的金邊眼鏡已經碎得差不多了,以梅迪奇的性格,祂帶人過來的時候大概是直接將對方打暈的。
艾絲特這才看向地上那個面色慘白、透出一股文氣的年輕人,即使滿臉都是沙子,也很容易能辨認出他二十幾歲的年紀:“他看上去只是低序列,年齡也不算大……”
“能用嗎?”阿蒙問道。
艾絲特只是遲疑了一瞬間,就在阿蒙的注視下點點頭:“可以,而且他也是同序列,這一點再加上血緣關係,成功率很高。”
從剛才簡短的介紹裡,艾絲特就聽出來了阿蒙的態度。既然祂認定要做這件事,那不再會詢問自己的任何建議,而是單純要一個可行性的回答。
祂就是這樣,在“目的性”上反而格外純粹,讓艾絲特擱心裡腹誹了一句“勢利眼”。
“如果失敗的話,會發生什麼?”阿蒙看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艾絲特這次回答得更快:“汙染、消亡,不過那是最倒黴的時候才會有的結果,你可以放心。”
阿蒙捏了捏自己的單片眼鏡:“好吧,但是我不太相信運氣。如果真的出現那種情況,你能確保‘歷史’沿著應有的軌跡發展嗎?”
“那你可以相信我。”
梅迪奇饒有興趣地盯著兩人,出於對“矛盾”的敏感性,讓祂樂呵呵地想象起艾絲特跟阿蒙大打出手的場景——梅迪奇只答應幫人看場子,沒理由還替阿蒙出謀策劃。
如果不是阿蒙手裡拿著一份“征服者”特性,梅迪奇只會想著怎麼烤了祂,在替圖鐸那瘋子謀劃成神的背後,梅迪奇才不信阿蒙沒有出力。
這筆賬從很久以前開始,還有很多、很多人得算。
只是眼下不行,梅迪奇冷哼一聲,然後就催促兩人趕緊佈置儀式場地。
“我過來的時候可沒隱藏行蹤,你們要是不快點,說不定一會兒就有人來湊熱鬧了!”
梅迪奇幸災樂禍的話招來艾絲特一個白眼,而阿蒙只是捏了一下鏡片,淡淡地說:“好了。”
明明周圍還是那般海浪拍在沙灘的環境,但是艾絲特卻激靈了一下,意識到這座小島已經改變了方位,就連海水的顏色都深了不少,隱隱的雷鳴從遠方傳來。
繪製儀式圖案的主力是艾絲特,因為她還需要往上新增些特殊符號,至於別的東西,阿蒙早就準備齊全了:一團半透明的肉質觸手,在上面爬動的蠕蟲跟穿行在腐肉上的蛆沒兩樣,艾絲特看到它的第一眼就遠遠地繞開三步;一隻是頭部拱起肉冠的畸形鳥類,它的羽毛卻如同星輝凝匯,周身光華傾瀉又聚攏,隱約能看到同樣也蟲豸般的形狀;最後是一隻呈現烏鴉外形的靈界生物,它的實質更類似一團扭曲的黑霧,身體上的羽毛近乎透明,連線出圓環般的紋路。
這些本來就是迎接“門”迴歸必須的東西,只是艾絲特還提出了別的要求:
“我們還需要一件曾被命運干擾的物品,儀式中途它會作為關鍵的外物,用來破壞‘祂’身上非凡特性間的穩定性。當然了,最好能是我熟悉的……”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阿蒙微微轉動眼睛的時候,艾絲特忽然覺得不太妙,趕緊加快說道:“其實也不用太複雜的東西,你把我的揹包——”
阿蒙只是點點頭:“我知道了,你需要用到的時候跟我說一聲。”
“其實你把我的揹包給我……”
“你要用直接告訴我就行,我真的會幫忙的。”
艾絲特只能閉上嘴,雖然她的揹包並不是必要的,但是對於阿蒙會“拿出什麼”,她是一點都放不下心。
阿蒙在祭臺上擺放了一根蠟燭,然後祂又注視著艾絲特的手指輕點,蠟燭周圍一道泛著微光的花紋盤旋而上,裡面被灌注了某種扭曲的靈性。
阿蒙敲了敲單片眼鏡,在更脫離現實的視角里,那根蠟燭儼然已經一分為二,如同一道分叉路的指向標。
艾絲特撇了撇嘴,搓著自己的指尖:“要是祂知道我現在幫你做這些事,說不定會生氣呢?”
“不會,因為祂不在乎,”阿蒙知道艾絲特說的是誰,“正因為是全知者,才不會信奉命運。”
“好吧,現在該讓那個亞伯拉罕家的學徒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