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十字街。
霓虹廣告在摩天大樓間流淌，就像是暴雨傾盆而下，漫過低矮建築群的稜角，滲透每一個角落。
約翰緊了緊工裝外套，在發酸的工業氣體中穿過走廊。
正對面的全息投影廣告在不斷變換。
整棟廉租公寓和行走在露天連廊裡的人，都被漫天霓虹浸泡著，一會變成藍色，一會變成粉色。
引擎在躁動。
浮空車和飛行器在轟鳴。
街頭幫派的火併聲，剎車的噪音，轉瞬即逝的槍火……
這些動靜在約翰走進房間的那一刻消失了。
四面牆壁將城市咀嚼的動靜過濾掉，只剩下低頻的嗡嗡聲在腦海中迴盪。
吉諾蹲在入口旁，捂著嘴巴不說話。
劍麻繩半陷在最中央的沙發上，在那片已經磨損出一個人形的凹陷里昂著腦袋。
他是自殺的，顯而易見。
一把【戎鋸-爆裂小子】動能左輪。
槍在屍體小腹上，是對準嘴巴扣動扳機後自然滑落的。
從沙發背後的地板，到公寓正門口，都是殘渣和血液。
“我很抱歉。”
約翰朝著吉諾伸出手，跟她輕輕擁抱。
“去門口吹吹風好嗎？”
他扶著吉諾的肩膀來到外面，再獨自轉回來檢查現場。
【義肢：彌賽亞-美杜莎v】
約翰啟用義眼外掛。
黃色微光在瞳孔裡閃過，整個房間轟然破碎，被深藍色網格切割成塊，又再次重組，一道無形的波紋盪開，將一些系統判定為異常痕跡的區域高亮標記。
沙發正對面有扇窗戶。
摩天大樓投射下來的霓虹會透過玻璃照進狹窄的公寓裡。
約翰走到窗戶旁邊，再次看見了那個智械貓娘。
她現在的樣子慘烈極了：
毛絨耳朵和臉頰上的人造革都被撕裂，暴露出矽膠夾層和眼眶裡的金屬原件。
周圍地板上散落著血汙，應該是劍麻繩自殺後流淌出來的。
些許毛髮粘在上面。
窗戶有暴力破拆的痕跡。
約翰用腳將貓娘趴俯的身體掀過來——胸口到小腹有三處槍傷，跟劍麻繩手裡的武器口徑一致。
強x？
殉情？
約翰腦子裡蹦出許多猜測。
房間裡沒有開燈。
空調出風口正對著窗戶的位置。
約翰雙手自然垂落，站在陰影深處，一雙發亮的義眼勘察著房間裡每一個可疑的角落。
這種偵探遊戲有些燒腦。
好在問題解決了。
約翰只是抬起頭，就看見茶几旁散落的雜物中，有一塊非常眼熟的便攜終端。
劍麻繩是駭客。
既然終端是插著資料線的，說不定，他臨死前在賽博空間裡留下了一些關鍵的資訊。
“還好嗎？需要你幫忙……”
約翰拿著終端回到走廊上。
他提前把上面的血跡給擦掉了。
吉諾有些恍惚，從劍麻繩失聯到覺察出意外，再到現場撬鎖推門時的震驚，都像做夢一樣。
她緩了緩，從手腕處抽出資料線，開始解碼資料終端。
【2077byf-0024日誌】
【俾斯麥承諾的晶片到了，我檢查過，沒有內建病毒，真是難以想象啊……我手裡這片小小的東西，竟然是彌子的靈魂，彌子，這是我給她取的名字，我會愛她。】
【……程式並不複雜，彌子睜開眼睛了……】
【天吶，她問了我的名字，叫我主人，我發誓，這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今天好累，但一切都是值得的，我會跟彌子永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我把想法告訴她了，她同意了。】
【我想摸摸彌子的耳朵，老實說，我有點……八嘎，就是有點太懦弱了，我說不出愛這種字……天吶，她在我面前低下了頭，耳朵在抖，摸上去軟和極了，真舒服，那些柔軟的絨毛……啊，抱歉，我太冒失了……】
【……彌子臉紅了，她沒有責怪我，只是靠在我的膝蓋旁邊，把我拿開的手重新放在了腦袋上……】
【混蛋，怎麼這時候給我打電話？】
【……俾斯麥說，他剛剛讀完實驗報告，這款晶片還在測試階段，不要一味地慣著彌子，她跟性偶不一樣，是一個具有獨立意識的，試圖自我突破的數字靈魂……】
【當然不一樣！】
【彌子是獨一無二的！】
【……啊？彌子竟然問誰打電話過來，也對，她跟人一樣有完整的思維能力，也有通訊錄和生活模組……】
【她很害怕。】
【彌子好像還保留著在實驗室裡的記憶，她問我，是不是要把自己送回到原來的地方……那個地下室，永遠關著……】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孤獨的滋味……】
【我告訴彌子，我不會讓任何人把她帶走，我會愛她，照顧她，直到永遠……】
【我想靠在彌子懷裡休息，她同意了，真好，彌子的故事……】
【我哪有什麼故事，我甚至都沒有朋友……好吧，應該算是有幾個的……】
【我轉過身，躺在彌子的大腿上，哇，她身材真好，這個角度竟然看不見天花板……】
【她發現了，她臉紅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真的，額，彌子表示她會包容我的一些想法，甚至……行動……】
【……天吶，我的表現肯定糟糕透頂，真該死，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它……它的過程太美好了，我真該死，希望彌子沒有介意……】
【她說她也是第一次，太好了，我還有機會補救。】
【彌子想要聯網？】
【啊，誰把她的網路埠封禁了？這手法並不高明，誰都不能在我的天使身上留下烙印……】
實驗日誌到此為止。
約翰和吉諾同時抬起頭看向彼此。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