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七薔薇四十九置景(上)“……誒懷豫,我那個黑金色的紙袋你看見沒有?就是chloris幫忙定的那個……手錶的紙袋——我該不會是……落在飛機上或者機場裡了吧……”
周懷豫先抬手搪在副駕駛的檯面跟前,稍稍搭扶著江禾幾乎埋進她那隻碩大訓練包裡翻淘寶貝的腦袋,然後才稍微點了一腳剎車,換掛了檔位從剛剛識別播報了一句“歡迎業主周先生、江女士回家”的車庫閘門前緩慢退開,把車挪停到了一盞溫和明亮的路燈下。
“你說要送給江陌的那塊手錶是嗎?”周懷豫按亮了頂燈,又回身掃了眼被江禾的練功服和商場購物紙袋鋪佔了大半的後排座位,稍微回想了一下,“落在機場或者飛機的可能性不大,這種遺失物品機場那邊估計會檢查……我記得從機場回公司的時候你還開啟給我看過,那會兒不是還聊來著?說這種外國的東西送給小陌之前要不要找個什麼檢測機構鑑定一下,免得稀裡糊塗的惹出什麼禍來——”
周懷豫端起腕子瞥了眼時間,“十一點不到半……我問下公司群裡看還有沒有人加班,幫忙去我辦公室看一眼——”
“你可別……這大半夜的,你個大老闆上下嘴皮子一碰,下班到家的也得被你折騰回公司裡面,公司剛步入正軌,少給你那幾位得力干將找什麼周扒皮惹人嫌的麻煩。”
江禾擺了擺手,總算把腦袋從揹包裡拔出來,耙了兩下有點兒凌亂的腦袋,“……從你公司出來,我好像把東西都帶到舞劇院——應該是在排練廳,我想起來了,那會兒chloris打影片過來我還給她拍……你把我放到附近路邊吧,我打個車去取,太晚了,你五點多不是還有個線上會?”
“我陪你一起。”周懷豫沒直接聽從領導安排,抹了把方向盤導航規劃了路線,“舞劇院晚上有值班的保安吧?用不用打電話問問?”
“奉南舞劇院那幾個值班的保安才不管呢。聽說是哪個劇場領導家的親戚,晚上值班就是換個地方睡覺,劇組頭一天入駐排練還嫌給的開工紅包錢少,又跟場務要了兩條煙。”
江禾撇了下嘴,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前兩天拿鑰匙的場務老師說是把劇院排練廳的一串兒鑰匙都搞丟了,劇院那邊不太樂意,說什麼安全起見,公共區域那兩扇門鎖需要更換,費用得我們承擔,一扇門張嘴就要了兩千,磨蹭好長時間才給打了個對半。原本排練廳也要兩千呢!後來商量了一下,更換的事兒我們直接自己包圓,這才算完——這換的新鑰匙還沒來得及給保安室送過去備份。而且就那幾個保安的架勢,讓他們幫忙儲存貴重物品,估計跟直接丟了沒什麼差別。”
“換個鎖芯敢要兩千?夠獅子大開口的啊……”周懷豫挑了下眉,餘光瞥著江禾皺巴巴的眉眼,“需不需要我跟劇場的領導打個招呼,隨口問問?”
“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剛開始排練就告狀……誰知道之後哪個值班的跟哪個領導再有點兒什麼沾親帶故的關聯……”
江禾搖頭,順帶手地在周懷豫打了髮膠的腦袋上蹂躪了兩下,轉頭滿意地往副駕駛的座位上一歪,翻騰出鑰匙擎等著周懷豫穩穩當當地把車開停到舞劇院門外。
奉南舞劇院算是奉南開發早些年頭一批落成批建的政府參與投資專案,選址那會兒奉南海一團亂,沒人敢把寶壓在遍地拆遷待改的爛尾樓群當間,選址變更的報告磨了半年才批覆下來,富麗堂皇地臨挨在南城區的商圈外沿,勉勉強強地搭著奉南區劃的邊,生拉硬拽地扒穩了奉南區政府的文化類扶持名單,大小劇場也算是風生水起地運營了三四年。
周懷豫把車停在劇院側門的停車場閘機跟前,歪頭看了眼似乎關斷了電源的車牌識別,朝著緊閉門窗的保安亭按了下方向盤當間。
“師傅!!師傅開下閘門!!我江禾!!……睡著了這是?”江禾扒著車窗吆喝了兩聲,沒得著回應,索性拎著鑰匙手機拱開了車門。深更半夜鼓起來的螺旋風有點兒硬,呼啦啦地把江禾的頭髮都掀捲起來。她先被頭髮糊得睜不開眼,原地趔趄了兩步就緊忙扒到保安亭跟前,湊在深色的塑鋼窗戶上仔細瞧了兩眼,又抱著胳膊晃悠回副駕駛位置的車門旁邊,扶著車玻璃探了個腦袋進來,拽起風衣迎風一抖,囫圇著把自己裹在裡面。
“保安亭沒人,估計是風大,貓哪兒睡覺去了,這路口不方便停車,前頭過個馬路有家居商城,那個室外的無人停車場應該是二十四小時開著,你直接去那兒等我,我取個東西就回來。”
周懷豫護花使者的職責沒能在最後關頭落實到位,略覺委屈地聽從安排把車扭開到路口對過的停車場等候就位。江禾衝著尾燈眯縫著眼睛揮了揮手,俯身從閘機欄杆底下鑽過來,甩著鑰匙踱出幾步又折返,拎起已經懸在了保安亭牆面外側的登記簿,掐著時間補了一個非準進入的簽名落款在上面。
最近奉南舞劇院新近引進了兩個劇目巡演,盛安的卡司陣容強大,連帶著劇院外的小廣場也被粉絲按著咖位劃分開了一畝三分地籌備應援,提早佈置的場地旗帆被這一時半刻的疾風捲了滿天,撲稜稜地勾掛在路旁的燈杆樹杈上面。
江禾抱著胳膊抖了個寒顫,端縮著肩膀從員工通道的側門往排練廳的方向鑽。
關門歇業沒人巡查的環廊裡黑漆漆一片,只有安全通道的綠色燈光幽幽地晃閃在腳邊,江禾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窸窸窣窣地迴盪在走廊裡面,在被溜著門縫穿堂而過的流風挾裹得像是一陣又一陣哀怨的啜泣,嚶嚶喃喃地鑽進江禾微敞的領口裡面。
江禾霎時間爬了一身雞皮,忽然有點兒後悔揮揮手把現成的保鏢栓在身後半米,嘰裡咕嚕地悶頭衝進排練廳,稀里嘩啦地翻找出黑金色的紙袋就歪歪扭扭地打算狂奔出去。
然而剛兜繞到大劇場後臺附近,江禾腳底下的細碎一停,挎著口袋猶豫了一會兒,稍微攥緊了衣領,往後臺門口堆放的置景雜物跟前悄聲湊了過去。
“嗚——嗚……嗚嗚——”
……像是有人在舞臺的方向小聲哭泣。
江禾頭皮一麻,掏出手機給擎等著她發號施令的周懷豫發了一條“速來救駕”的訊息,搭著微微敞開沒落鎖的後臺門把手猶豫了幾秒,稍微佝僂著往裡探了個身子,“啪嗒”一聲,輕輕地踩進了一攤黏膩裡面。
“您好,有人嗎?”
“我看門沒鎖……有沒有人在這裡——啊!!!”
工作身體原因暫時隔天~“識破囂塵,作個逍遙物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