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安柏茨,你說……”一個老營軍士招呼著老部下敘說白天的戰功,作為直面無垢者的勁旅,他們蒙受了嚴重的損失,但這也為勝者奠定了更堅實的威望,或許未來某天,他們會融入大地上的傳說、成為一代代人敬仰的戰士。“……當我扒住那太監的頭盔、將刀子順著縫隙捅進去時,這傢伙還在拼命的向我伸臂,彷彿想要把老子的臉給揪下來呢!”不等老兵說完,眾人便放聲大笑起來,舉酒為各自的英武而慶祝,這是隻屬於勝利者的獎賞。
“……我還要告訴你們一件好事情……”這老兵使勁往嘴裡灌了口酒,繼續給這一圍戰友們講著“……那太監親王不光被咱們捏了胯兒,西邊的鄉親們也要剮他卵蛋了!我剛剛碰著了……曼德勒爵士,他告訴我海邊的老爺們準備去圍攻潘託斯,而且還有幾萬人正在海鷗鎮上船,只等狹海天氣好轉,他們就會渡過來,跟在咱們屁股後面打太監!”
“哈哈哈哈!”笑聲再次響起,這次可不光是他們這一圍放聲大笑,歡快的氣氛像水波一樣傳導開來,不一時整個營盤都融入了歡樂的海洋。
“打太監!我倒要看是咱們殺太監快,還是那群大太監練太監快!”
“大太監又如何?那群披金掛銀的潘託斯小子不還是死在咱們的刀劍下,要我說,就咱們神眷者大人的厲害,這四十家大太監下次還是親自來吧,整天操使小太監打仗,可別是自己一抹糞一攤尿都比不上!”
“可不是,有胡戈大人在,俺們啥也不怕!”
“胡戈萬勝!”
“公爵萬勝!”
“安達斯之王萬勝!”
隨著部眾的歡呼聲,胡戈和隨員們走進了營盤,經過數月的時光,大家早已對這種特殊的“尊稱”見怪不怪,這也無傷大雅——如果僱群人喊幾號子就能成為貴族,那封建契約還有什麼作用呢?
士兵們本就不在意大人物們的繁雜禮節,今又恰逢勝利,既然如此,那就任他們歡呼吧。再者說,那領主一詞,追溯原意,不也含著“王”的意思嗎?只要胡戈仍然忠誠於鐵王座,這“安達斯之王”在勞勃耳中,只不過是鄉野奇聞。
“空前的勝利,公爵大人!”胡戈一進入營門,傳令官哈倫便迎上前來,年輕人的臉上寫滿了興奮,雖然比起小格萊切爾好了一些,但也好得有限,“太監親王和他的僱傭兵哭著回潘託斯!沿海的鐵王座貴族準備趁熱打鐵拿下潘託斯,我們再也不用擔心天鵝丘方向的戰事……”
“大人,大人,瑪龍爵士來了!”一道聲音吸引了胡戈,只見瑪龍爵士領著一隊白港戰士走向前來,身後跟著一輛大車、拿篷布罩著,看來是很重要的戰利品。
“公爵大人,我給你帶來了潘託斯四十家族的紋章戰旗,一家不落!”瑪龍掀開了篷布,一面面用料考究、做工精良的戰旗顯現在胡戈眼前,“他們損失慘重、撤退得也夠匆忙,不光許多傭兵團棄旗而逃,這些顯貴家族也難以奪回旗幟。打掃戰場時,我讓戰士們蒐集戰利品,這樣我們就能夠在故都好好辦一場凱旋式了!”
胡戈看著士卒們列隊著不斷將旗幟擲向身前的土地,不由得感到舒暢。潘託斯騎兵戰意旺盛卻不習戰法,常年鎮壓奴隸使他們不知變通。所以四十家族的戰旗一面也沒有落下,這意味著每個家族都有貴族青年甚至繼承人死在這裡,亦不排除一些中堅的壯年成員也丟掉了性命。
“這下潘託斯可得家家披麻戴孝嘍。”胡戈不禁想到,“要是他留在潘託斯的無垢者不夠的話,維勒里昂這傢伙怕不是要被這些家族捅成篩子。無論怎麼講,經此一役,潘託斯這邊不需擔憂了。”
“你看,大人。”哈倫向人群指去,將胡戈從思緒中拉回,“你計程車兵熱情奔放一片歡騰……大人,咱們要不要下令奏起戰曲?可有多少天沒唱了!這些天來,五大城邦圍攻的訊息圍繞在將士們心頭很久了,軍伍可沉悶了好些日子呢。如今潘託斯人不再是威脅,諾佛斯人有著那些要塞對抗,我們怎麼還守不住故地呢?你看,士兵們正快活呢。唱一曲吧!祝未來繼續勝利!”
“今天晚上是唱的時候了……”胡戈望著歡慶的戰士們說道“戰役結果?卡納提爾。”
“我方有3306的傷亡,其中葛·多荷守軍傷亡856人、地方領主傷亡386人……最後老營傷亡767人。”卡納提爾的回答一如既往精確而簡略,可即使是他,在敘述老營傷亡前也停頓些許,這些人都曾是與他一同戰鬥數年的活生生的人。
“'黑刃',又有許多老兄弟不在了……”胡戈仍舊望著人群,眼中卻流露著難以察覺的悲傷“敵人呢?”
“目前來說,我方共打死敵人5056人、俘虜2906人;繳獲刀槍盔甲甚多,單華麗的貴族戰甲便有三百套,而且大多還是連馬帶鎧一併繳獲的,我計劃將它們運回故都用於凱旋,馱畜和大車已經準備好,只等你下令了……胡戈,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勝利。”
“是啊,卡納提爾,一場前所未有的勝利。”胡戈喃喃道,“善待俘虜,他們還有用處;同時,命人修繕葛·多荷的大道橋樑,我要將它重新命名為‘義人大道’;此外,還要在故都和這裡效仿先祖建造記功柱,我們必須要讓後人記住這次酣暢淋漓的勝利、讓他們不再懼怕外來的入侵者;最重要的是,我要你趕快把這些貴族的兵甲和敗旗運回故都,我要讓工匠們將兵甲鑄為雕像,我要讓雕師們將敗旗刻於磐石,我還要讓今日的事蹟透過史官之筆記錄下來,這些,就是我要獻給神靈的東西。”
“獻給哪位神靈,大人?”
“當然是戰士!”胡戈回答道“……不僅僅是神靈中的戰士,也有我們眼前的戰士,更應該有已在沙場中沉睡的戰士。我們應當敬奉神靈,因為他們給我們指引了方向、給予我們堅定的決心,但我們更不能忘記當下的人、或者說‘我們’,就如我曾經對老麻雀說的‘世上沒有救世主,自我才是救世主’:只有一個人決心行動時,他才有可能改變自己的結局,無論是好是壞……看看這些戰士吧,這場勝利,與其說是神靈的護佑或者我的護佑,不如說是他們自己拯救了自己;榮耀並非眾神給予,但我們使眾神免於蒙羞。”
“我很少聽你說這些、說這麼多。”
“有些時候,當你停下來、回想之前的一切,總會有說不完的話……你知道嗎?故都的壁畫和雕刻美輪美奐,但我總有奇怪的感覺,現在我明白了,因為我們的先祖敬奉神靈卻忽略自我,整個胡戈之城竟沒有一處為‘人’而作的內容。所以,我們要將我們的事蹟詳細記錄下去,要讓後人知道我們的方法、努力和犧牲,只有這樣,倘若未來這片土地再次淪於他人手中,後人就不至於和過去一樣……因此,只有這件事情,我是不準延遲的。”
胡戈說完話,突然意識到身邊不知為何變得安靜了起來,他抬起頭,看著眾人正看著自己,都安靜的聆聽著他的話語。
“安達斯之王!安達斯之王!安達斯之王……”不知道是誰第一個這樣喊道,接著很快席捲了周邊,那些沒有聽到胡戈方才話語的人也喊了起來,士兵們歡呼著,因為胡戈、更因為勝利。
胡戈向軍士們招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作為一軍主帥,他對士氣的作用再清楚不過。
在河間地時,為了穩住人心、為了找尋後路,他下決心不放過任何努力,學習文法和修辭就是其中一環。事實證明這一步是非常正確的,一張能言善辯的嘴巴幫助他洗脫了汙點,也曾在關鍵時刻穩定了人心,如今他已對這項技能愈發駕輕就熟,眼下又是一個恰當的時機,面對著熱切的軍士們,他給出了自己的回敬:
“戰士們,你們在這裡的每一天,都給七芒星增添了不朽的光榮!在今天,潘託斯親王指揮的兩萬大軍,被我們打得落花流水,還有很多互相踐踏而死。我敢肯定,當我們返回家園,自由民們將高興地迎接你們,你們只要這樣說:'我參加了‘葛·多荷之戰’,他們一定會說:‘好一個勇士’!”
歡呼聲再次響起,直衝雲霄,戰歌隨風而起,這是一個屬於勝利者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