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城一連下了三天的雨,還不見晴,黑雲壓城,又是溼冷的天,就顯得格外陰鬱悲涼。
墓園中,只見一位又高又瘦的少年右手撐著黑傘左手抱著白菊花束,站在一塊無名碑前。
少年一襲剪裁得體的黑色西服,鴨舌帽遮住大半張臉,一時看不清其長相,也不知站了多久,她才把白菊放在石碑旁邊。
“我知道你會來……”
身後一道女聲響起,仔細聽能感受到其中的沙啞顫抖,是一個還穿著校服的高中女孩。
少年握住傘柄的手指一緊,骨節處泛著白,但她沒有轉身去看後面的人。
“我每年都在等你……你為什麼不回頭?”女孩說話的聲音逐漸變小,隱隱帶著哭腔。
帽簷下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你是沈冰辭……對不對?我知道你是沈冰辭——!”女孩大聲咆哮著,突然衝上去從背後將她緊緊抱住。
少年閉上雙眼,感受到後背一陣溼熱,她心頭一緊,那是······她的眼淚嗎?“這些年,是你一直在背後保護我和我的家人,像哥哥一樣,可你是沈冰辭,你是冰辭姐姐,我記得你的………”女孩死死抱住她的腰哭得泣不成聲。
“對不起·······”沈冰辭喉嚨乾澀,艱難開口就是這一句遲了六年的話。
“自始自終,姐姐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哥哥的死也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我有罪,沒能把他救出來,讓他永遠地留在那裡,”沈冰辭語氣中透著深深地自責,說這話的時候就連她的雙眸都像是染上寒霜和黑霧,冷得徹骨,黑不見底。
“我和我的家人從來沒有怪過你,你為什麼不能放過自己,而且哥哥他……”
“梵梵,我會抓到那個人,然後再來向你和你的家人贖罪,”沈冰辭一點一點掰開仇梵的手,沒有用力,怕弄疼她。
“姐姐——!”仇梵站在原地嘶聲力竭地哭喊,可沈冰辭只是摘下自己的帽子戴在她頭上,將黑傘一併留給她,就再沒有停留。
看著前面淋著雨,脊背挺拔的孤影,記憶中的那個人沒有變,她總是溫柔地照顧到所有人,用一生孑然與飄零換所有人乾乾淨淨。
仇梵見留不住她,急忙掏出一個很舊很舊的手機。
“隊長,我食言了,那個獎盃你去替我拿好不好?還有梵梵……”手機裡的聲音溫柔得不像話,仔細聽還能聽出些許無奈和苦澀。
沈冰辭在聽見這個記憶深處的聲音時臉上才有明顯變化,似是不敢置信,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緩慢地轉身。
“姐姐,有人把這個拿給我們,哥哥他最後一刻都在遺憾的是不能和你一起拿冠軍,你看,他真的不怪你,”仇梵哽咽著說完。
“冠軍……”沈冰辭小聲喃喃,那雙清冷疏離的眼眸充斥著迷茫。
雨勢越下越大,雨水正順著她的下頜流淌,蒼白的臉凍得有些發青,嘴唇更是淡得沒有一絲血色。
仇梵替她撐傘,她知道哥哥和她有多愛電競,如果不是六年前win戰隊解散,神蹟王朝傾覆,她們早就已經拿下屬於二代的冠軍。
沈冰辭握緊手機望向不遠處的無名碑,眼神發深。
仇揚短暫的一生只落得一個碑上無名的結局,他還沒有榮譽加身,還沒有揚名立萬,他的夢還在。
沈冰辭將手機揣進兜裡,雖面無表情,但眼神格外堅定。
仇揚,冠軍,我們一起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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