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位半步不朽！
此刻，他們匯聚一堂，那恐怖的氣機交織在一起，令整片星域都化作了一片絕望的死亡禁區，似連時空長河都要在此地斷流。
然而，面對這足以讓任何世界都為之絕望的陣容，顧七絕的臉上，依舊是那副萬古不變的淡漠。
他的血色眸光，緩緩掃過那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新出現的三十五位老祖中，至少有一半，曾在他麾下聽令，隨他征伐過一個個不服的古老世界，將天妖族的兇名烙印在諸天萬界的記憶深處。
“骨魔，想不到你還沒死在當年的禁區動亂裡。”
“天狼，你的‘吞月神通’可有長進？”
“還有你，玄剎，本座記得，你曾發誓要超越本座，如今看來，不過是個笑話。”
顧七絕的聲音平淡，卻如同一柄柄無形的利刃，精準地刺入那些被點到名的天妖老祖心中。
他們神色劇變，有羞惱，有驚懼，更有被揭開陳年舊事的難堪。
“暴君！休要猖狂！”一位新出現的，渾身覆蓋著青色羽翼的老祖厲聲喝道，他乃是天妖族中速度冠絕一個時代的青鵬老祖，“你早已不是當年的暴君，如今不過一孤魂野鬼，也敢在我等面前放肆！”
“孤魂野鬼？”顧七絕彷彿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血眸中閃過一絲譏誚，“也好。今日，本帝便讓你們看看，一介‘孤魂野鬼’，是如何踏平你天妖族的。”
他頓了頓，目光越過這四十三位半步不朽，望向了他們身後那顆搏動不休的赤貫妖星，語氣中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霸道與佔有慾。
“你們的始祖不出，今日本帝便可橫推了你們天妖族。此外，那所謂的‘妖天帝’……他的道果，本帝也很有興趣。”
此言一出，
“放肆！”
“豎子！你敢覬覦妖天帝大人的道果？”
“罪該萬死！你這是對我族最大的褻瀆！”
所有天妖老祖盡皆勃然大怒！
妖天帝，那是他們天妖一族傾盡無數紀元資源，以始祖精血為引，以無數生靈獻血骸骨為爐，才孕育出的至高希望。
是他們天妖族在未來紀元中，君臨諸天，成就永恆不朽的最大底牌！
而顧七絕，這個他們曾經的暴君，竟然將主意打到了妖天帝的道果之上。
這已經不是背叛，而是刨他們天妖族的祖墳，斷他們天妖族的未來！
更有心思縝密的老祖，瞬間聯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為首的妖屠老祖，強行壓下心中的殺意與怒火，森然道：“暴君，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該不會覺得，憑你一人，真能單挑我等四十三位半步不朽，還能攻破由赤貫妖星守護的大陣吧？”
“單挑？”顧七絕輕輕搖頭，血眸中的神色愈發不屑與憐憫，“不，你們誤會了。在本帝眼中，你們與那些祭壇上的螻蟻，並無本質區別，不過是……略微大一些的螻蟻罷了。”
他緩緩伸出那隻修長如玉的右手，掌心向上，似乎在給予最後的恩賜。
“念在舊情，本座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
“臣服。”
“或者，死。”
平淡的三個字，卻蘊含著不容忤逆的意志。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隨即，便是更加瘋狂的暴怒！
“臣服？哈哈哈！暴君，你睡糊塗了嗎！”
“我天妖一族，生而為王，寧死不降！”
“你曾為我族暴君，享受我族氣運，如今卻倒戈相向，淪為黑暗天庭的走狗，反過來要我等臣服於你？你配嗎！”骨魔老祖嘶聲怒吼，他與顧七絕的恩怨最深，此刻更是毫不留情地揭其傷疤。
一聲聲怒罵，一道道飽含殺意的目光，盡數匯聚在顧七絕身上。
然而，他只是靜靜地聽著，那張俊美的不似凡人的臉上，神情沒有絲毫變化。
直到所有聲音漸漸平息，他才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厭倦：“什麼時候，你們天妖族也變得如此喜歡動口舌之爭了？真是……無趣。”
說話間，他的目光陡然一轉，穿過重重阻礙，落在了那道熟悉而又略顯孤寂的倩影之上。
妖月曦。
四十三位半步不朽的氣機場中，唯有她一人，沒有散發出敵意，只是用一種複雜到極致的目光，怔怔地望著他。
“曦。”
顧七絕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不同於淡漠的情緒，那是一種深埋在紀元塵埃下的嘆息。
“過來。”
他沒有說太多，只是簡單的兩個字。
“你，是否願意站到本座這一邊？”
這個問題，比之前任何話語都更具衝擊力！
所有天妖老祖的目光，瞬間從顧七絕身上，轉移到了妖月曦身上！
妖月曦嬌軀劇震，絕美的臉龐上血色盡褪。
她感受到了無數道或審視、或警告、或憤怒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劍，要將她凌遲。
一邊，是生她養她的族群，是她守護了無數歲月的家園。
另一邊，是她愛恨交織，思念了一個紀元，只為追尋其一絲蹤跡的男人。
她的內心在劇烈地掙扎，無數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翻湧。
有他當年君臨天下，帶領天妖族橫掃八荒的無上風姿。
也有他隕落後，自己卻無能為力的痛苦與絕望。
更有這一個紀元以來，無盡的孤獨與等待……
“妖月曦！你想做什麼？”
“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天妖族的不朽，是我族的老祖！”
“難道你要背叛整個族群，去追隨一個叛徒嗎？你對得起始祖的栽培，對得起億萬族人的信仰嗎？”
一位脾氣火爆的血剎老祖見妖月曦神情動搖，立刻厲聲呵斥，言語間充滿了道德的綁架與威脅。
這聲呵斥，彷彿一根針，瞬間刺破了妖月曦心中最後的一絲猶豫。
她緩緩抬起頭，那雙原本充滿掙扎與痛苦的美眸，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冰冷，無比堅定。
她沒有看顧七絕，而是冷冷地掃向那名呵斥她的血剎老祖，以及周圍所有對她怒目而視的同族。
“我做什麼選擇，輪得到你們來指手畫腳？”
清冷的聲音，響徹星空。
話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流光，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瞬間跨越了遙遠的距離，出現在了顧七絕的身邊。
她與他並肩而立，那絕美的容顏上，再無半分糾結，只剩下決然。
“從今日起，我妖月曦，與天妖族，再無瓜葛。”
“他的敵人，便是我妖月曦的敵人。他的道，便是我妖月曦的道。”
這番話，如同最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所有天妖老祖的臉上！
“你……你這個叛徒！”
“妖月曦！你瘋了！”
“為了一個男人！你竟然要背叛生你養你的族群！你是我天妖族最大的恥辱！”
咒罵聲、咆哮聲此起彼伏，四十二位半步不朽的怒火，幾乎要將這片宇宙燒穿。
他們無法接受，族群中一位血脈尊貴、地位崇高的半步不朽境強者，竟然會當著所有人的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選擇。
顧七絕側過頭，看了看身邊神情決絕的妖月曦，那雙亙古冰冷的血眸深處，泛起了一絲無人察覺的漣漪。
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抬起手，輕輕握住了她微涼的玉手。
而後，他轉回頭，幽冷的眸光掃過那一張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面孔。
“今日，本帝倒要看看。”
他的聲音，冷得像是來自九幽之下的寒風，每一個字都帶著凍結靈魂的殺意。
“有沒有天妖，能擋得住本帝。”
隨著最後一個字音落下。
顧七絕抬起了他的右手。
這一次，不是摘星手。
嗡——！
一束光。
一束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劫光，從他的掌心迸發而出！
那不是普通的光，那是“荒古劫光”！
是荒古不朽帝訣中，至高無上的殺伐神術！
這道光呈現出一種極致的灰白，彷彿世間一切色彩的終點。
它一出現，周圍的星空便開始大片大片的“消失”，不是被摧毀，而是被從概念上、從法則上、從存在的根基上，徹底抹去！
時間、空間、物質、能量，一切的一切，在這道劫光面前，都失去了意義，化作了最原始的“無”！
“不好！”
“這是什麼？快退！”
“催動妖星本源！結萬妖守護大陣！”
妖屠老祖發出驚駭欲絕的咆哮！
面對這道散發著終結與歸墟氣息的荒古劫光，沒有任何一位天妖老祖敢以自身之力去對抗。
他們從那道光中，感受到了真正死亡的威脅，那是一種連他們半步不朽的道基都能徹底磨滅、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的恐怖力量！
一瞬間，四十二位半步不朽強者，連同那近兩百萬座祭壇上的億萬天妖，齊齊發出怒吼。
他們將自身所有的妖道本源，瘋狂地注入赤貫妖星之中！
轟隆——！
沉睡了無數紀元的赤貫妖星，在這一刻被徹底喚醒！
它那顆滴血的灰色心臟，搏動驟然加速，每一次跳動，都讓整片星域為之顫抖！無窮無盡的血色、灰色妖氣，如同宇宙海嘯一般，從妖星的每一個角落噴薄而出！
這些妖氣，匯聚著天妖族無數紀元積累的怨念、殺戮、信仰與氣運，最終在所有祭壇大陣的加持下，化作了一面巨大無朋，籠罩了整個星域的血色光幕！
光幕之上，億萬妖神圖騰在咆哮，無數古老的咒文在流轉，一道道模糊而偉岸的始祖虛影浮現其上，散發著鎮壓萬古，永恆不朽的恐怖氣息！
就在這萬妖守護大陣剛剛成型的剎那！
那一道荒古劫光，已然降臨！
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法則碰撞的轟鳴。
只有一聲彷彿布匹被撕裂的輕響。
那道足以抹去一切的荒古劫光，狠狠地轟擊在了血色光幕之上。
光幕劇烈地向內凹陷，形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恐怖漩渦。
漩渦的中心，血光與灰白之光瘋狂地互相湮滅、抵消！無數妖神圖騰在哀鳴中破碎，一道道始祖虛影也變得黯淡無光。
“噗！噗！噗……”
主持大陣的四十二位天妖老祖，齊齊身軀劇震，人人如遭重錘，口中鮮血狂噴，臉色瞬間又白了幾分。
他們感覺到，一股無法抗拒的湮滅之力，正透過大陣，瘋狂地侵蝕著他們的道基！
“頂住！都給本座頂住！”妖屠老祖目眥欲裂，燃燒了自己的不朽本源，將力量催動到了極致。
其餘老祖也紛紛效仿，不敢有絲毫保留！
在四十二位半步不朽不計代價的燃燒本源，以及赤貫妖星無窮力量的支撐下，那恐怖的血色、灰色光幕，終於在即將破碎的邊緣，堪堪穩住！
最終，那道荒古劫光的力量被耗盡，緩緩消散在了星空之中。
而那面血色光幕，也變得黯淡稀薄，其上佈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彷彿隨時都會崩塌。
呼……呼……
四十二位天妖老祖大口喘著粗氣，個個氣息萎靡，眼神中充滿了後怕與驚悚。
但，他們終究是擋下來了！
劫後餘生的慶幸，讓他們心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與底氣。
“哈哈哈……”血剎老祖擦去嘴角的血跡，發出一陣嘶啞而瘋狂的笑聲，“看到了嗎？暴君！這就是我天妖族的底蘊！這就是赤貫妖星的力量！”
他死死地盯著遠處的顧七絕，聲音中充滿了怨毒與快意。
“沒有生靈能攻破赤貫妖星的守護之力！就算是真正的不朽者親臨，也休想撼動分毫！你，死心吧！”
聽著血剎老祖那劫後餘生般的癲狂嘶吼，顧七絕的臉上毫無波瀾。
“確實不凡。”顧七絕微微頷首，語氣平淡地評價道，“這顆妖星，不僅僅是你們的巢穴和壁壘那麼簡單。它的核心，似乎……隱藏著一些連你們自己都未必知曉的大秘密。”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妖屠老祖等人心頭一凜，本能地感到一絲不安。
然而，顧七絕卻不再看他們，彷彿這四十二位半步不朽連同他們引以為傲的赤貫妖星，都只是他路邊隨意見到的一塊奇石，點評一句後便再無興趣。
他的目光陡然一轉，穿過無盡虛空，落向了遙遠星域的另一端。
在那裡，聖荒界的天庭帝關巍峨聳立，而在帝關之外，一張巨大無朋的畫卷正橫亙於宇宙之中，遮蔽了日月星辰。
吞天畫卷！
畫卷之內，自成一方浩瀚世界。
此刻，數以百億計的精銳天妖大軍，正組成一個個恐怖的戰陣，瘋狂地攻打著畫卷世界中央那座由天庭修士鎮守的雄城——吞天城。
喊殺聲震天，神通的光芒如同億萬星辰同時炸裂，慘烈到了極點。
“聒噪。”
顧七絕輕輕吐出兩個字。
他甚至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目光所及之處，那遙遠星空中的吞天畫卷，猛然一震！
畫卷內的世界，風雲變色。
一股無法形容，無法理解，無法抗拒的意志，如同天道本身降下了抹殺的諭令，驟然降臨！
沒有光，沒有聲，沒有能量的波動。
那正在瘋狂攻城的，數以百億計的天妖大軍，無論是普通的妖兵，還是聖境的妖將，乃至聖帝級的統率，他們的動作在同一瞬間凝固了。
然後，他們開始“消失”。
從神魂到肉身，從法則印記到存在過的一切痕跡，都在這無聲無息間，被徹底抹去，化作了虛無。
彷彿他們從未在這片時空中出現過。
一個呼吸。
僅僅一個呼吸的時間。
吞天畫卷內，除了那座孤零零的天妖城和城中目瞪口呆的天庭修士，已是空空如也，再無一個天妖的影子。
死寂。
宇宙級的死寂。
赤貫妖星前，那四十二位天妖老祖臉上的狂喜與怨毒，徹底凝固了。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讓他們如墜冰窟。
隔著半個星域，一個眼神，抹殺百億精銳大軍？
這是什麼力量？這還是半步不朽嗎？
“現在，清靜多了。”顧七絕收回目光，視線，重新落回到了赤貫妖星之上，落回到那一張張驚駭欲絕的面孔上。
“你們的壁壘，確實擋住了本帝的隨手一擊。”他淡淡開口，而後，血色的眸光中，終於燃起了一絲真正的興致，一種足以讓萬道都為之戰慄的恐怖鋒芒。
“那麼，本帝的終極一擊，你們再接一次試試。”
話音落下的瞬間，顧七絕整個人的氣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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