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王臨離去後，蘇幼薇從顧七絕的懷中微微起身，一個巨大的疑惑卻縈繞在心頭，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夫君，”她輕蹙著秀眉，清澈的眼眸中帶著不解，“既然那三位不朽之王來自更高層次的‘武之聖土’，為何要大費周章，將目標定在我們聖荒界？這裡……有什麼值得他們如此興師動眾圖謀的東西嗎？”
這個問題，同樣也是妖月曦心中的困惑。
聖荒界雖然廣袤，但在“武之聖土”那等修行文明的源頭面前，恐怕就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三尊不朽之王齊至，這陣仗，未免太過誇張了。
顧七絕將兩女攬入懷中，聲音平淡道：“他們圖謀的，不是聖荒界本身，而是聖荒界所處的位置，以及即將到來的一場……大清算之劫。”
“大清算之劫？”蘇幼薇和妖月曦齊齊一驚。
“不錯，”顧七絕的指尖輕輕劃過虛空，一道道黑暗法則神鏈隨之起舞，“我們所在的這方位面，似乎有一方神秘的‘界海’。而這場所謂的清算之劫，其源頭，便來自那片界海。”
“而聖荒界，恰好擁有一個能夠通往更高層次位面的空間節點。”
“若在未來的某一日，當大劫降臨，擁有著這處節點的聖荒界，將無可避免地成為所有風暴匯聚的中心。”
聽到這裡，一直沉默的妖月曦，那雙嫵媚的鳳眸中陡然閃過一抹明悟與駭然。
“界海……”她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夫君所言，讓我想起了一樁我那一脈的始祖，在百萬年前說得過的一些話。曾有無數武之聖土的強者，為了追尋虛無縹緲的終極之道，前仆後繼地踏入了那片界海。”
“始祖曾言，那是一片紀元的墓場，是希望的終點，亦是絕望的源頭。踏入其中的生靈，無論曾經是何等風華絕代，冠絕一個時代的不朽之王，還是鎮壓萬古，俯瞰紀元沉浮的不朽之皇，最終都只有一個下場——”
“迷失。”
妖月曦的語氣中，透著一股子好奇道：“他們在界海那詭異而混亂的法則侵蝕下，迷失了自我，被磨滅了神智，最終成為了在其中永恆遊蕩的行屍走肉。”
蘇幼薇聽得心神搖曳，看到了一幅波瀾壯闊卻又無比悲哀的畫卷。
她無法想象，是何等的誘惑，能讓那些已經站在眾生之巔的不朽之王、不朽之皇，都甘願冒著神魂俱滅的風險，踏入那片有去無回的禁忌之海。
“為什麼？”她下意識地問道，“他們已經是世間的至強者了，為何還要進入界海，讓自己陷入那般萬劫不復的境地？”
“因為慾望，因為瓶頸，因為對更高境界的渴望。”妖月曦幽幽一嘆，接過了話頭，眼中流露出一絲複雜之色。
“在武之聖土的古老傳說中，不朽之皇，便已是常規修行所能達到的頂點。想要再進一步，踏足那傳說中真正萬劫不磨，與天地同壽，與大道同在的‘不朽帝君’之境，尋常的苦修與機緣已然無用。”
“唯一的希望，便指向了那片神秘的界海。傳說，在界海的深處，亦或是那無人能抵達的彼岸，存在著能讓不朽之皇勘破桎梏，問鼎帝君之境的終極機緣。”
“這個傳說，就像是最致命的毒藥，誘惑著一個又一個紀元的無上強者。可他們不知道，或者說不願意相信，界海中的法則與我們所認知的完全不同，它混亂、無序，充滿了磨滅真靈的力量。”
“生靈一旦深入其中，神智便會如同被溫水浸泡的烙印，一點點變得模糊，最終徹底消散，只留下一具空有無上偉力，卻只剩下殺戮本能的傀儡。”
妖月曦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一絲不忍與悚然：“妹妹，你可以想象嗎？無數個紀元以來，迷失在界海中的不朽之王、不朽之皇，其數量，恐怕已經多到了一個無法想象的恐怖地步。”
“嘶——”
蘇幼薇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她終於明白了，那所謂的“大清算之劫”，究竟意味著什麼。
“月曦姐姐，你的意思是……這場浩劫，就是那些迷失在界海中的生靈？”她的聲音都在微微顫抖。
“不然呢？”妖月曦苦澀一笑，“這場浩劫既然來自界海，那劫難的源頭，除了他們，還能有誰？始祖曾有過一個可怕的預言：有朝一日，當紀元更迭，界海的法則出現某種未知的變故，那籠罩著整片海域的無盡界霧，或許會暫時消散。”
“彼時，那些迷失了無窮歲月，只剩下殺戮本能的恐怖存在，將會循著本能，迴歸他們曾經出發的世界……無窮無盡，喪失了神智的不朽之王、不朽之皇，甚至……可能還有著觸控到帝君門檻的半步不朽帝君，如潮水般歸來。那將是一場席捲諸天，殃及我們這方位面所有世界的……滅世浩劫！”
整個至高神殿，在妖月曦話音落下的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穹頂之上，那片深邃的星海，彷彿都因為這沉重的話題而運轉得緩慢了幾分。
蘇幼薇徹底被震撼了，她的小臉一片煞白。
她無法想象那是何等絕望的場景，那根本不是任何一個世界能夠抵擋的力量！
她猛然想起了顧七絕之前的話，急忙問道：“夫君，你說聖荒界有通往上位面的空間節點……那上位面，又將是怎樣一番光景？”
在那一刻，她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逃離的念頭。面對那樣的浩劫，似乎唯有逃往更高層次的世界，才能尋得一線生機。
“無論上位面是何番光景，那處空間節點，我們勢在必得，必須將它找出來，牢牢掌控在手中。”
顧七絕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他的眸光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洞悉未來的深邃。
“力有不逮之時，它便是退路。力有可逮之時，它便是我們踏足更高天地的門戶。無論如何，這條路，必須掌握在我們自己手裡。”
他的話語，如一顆定心丸，讓蘇幼薇和妖月曦慌亂的心緒漸漸平復下來。
是啊，無論未來如何，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中，總是沒錯的。
妖月曦輕嘆一聲，依偎在顧七絕的懷裡，帶著一絲憂慮道：“只是不知，這場浩劫，究竟什麼時候會來臨。若是能再給我們一些時間，那就好了……”
“時間？”
顧七絕聞言，嘴角卻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是一種視天地萬物為棋子的絕對自信。
“所謂的浩劫，所謂的劫難，都不過是因為自身不夠強大。當你擁有了足以碾壓一切的力量，所謂的浩劫，便不再是浩劫，而是一場……盛大的獵場！”
他的聲音不大，卻蘊含著一種言出法隨的無上威嚴，震得蘇幼薇和妖月曦的神魂都為之一顫。
是了，在她們的夫君眼中，似乎從來就沒有“畏懼”二字。三位不朽之王是養料，那所謂的滅世浩劫，或許……也同樣如此！
顧七絕緩緩站起身，荒古帝韻流轉，整個神殿的黑暗本源之力都隨之沸騰。
“那三位不朽之王，不足為慮。真正的大劫，才是本帝期待的舞臺。不過，在此之前，本帝需要絕對的力量。”
他的目光，彷彿穿透了神殿的地板，投向了那片位於黑暗天庭之下，連通著未知與不詳的無盡深淵。
“本帝的魂體已將這聖荒界的天道意志煉化了九成九，只差最後一步便可功成圓滿。接下來，本帝將進入天淵最深處，完成魂與肉的最終融合，再閉關一段時間，將兩種無上法門徹底融會貫通。”
他看向懷中的兩位絕色佳人，紫金色的眸光中，難得地流露出一絲柔和。
“本帝閉關期間，黑暗天庭的一切，便交由你們二人執掌。軒轅帝罰他們會全力輔佐。記住，無論外界發生何事，守好天庭即可，一切，待本帝出關。”
“是，夫君。”
“夫君放心閉關吧。”
蘇幼薇與妖月曦齊聲應道，她們知道，這是顧七絕在為即將到來的風暴做著最後的準備。
她們能做的，就是為他守好這片基業，讓他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顧七絕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已出現在神殿的中央。
隨著他心念一動，腳下的地面無聲無息地裂開，一道深不見底，彷彿能吞噬宇宙萬物的漆黑裂口顯現出來。
那，便是天淵的入口！
無窮無盡的黑暗詭影在其中嘶吼、咆哮，散發出足以讓聖帝都心驚膽戰的恐怖氣息。
但這些詭影在感受到顧七絕的氣息時，卻紛紛退避，發出了敬畏的低鳴。
顧七絕白髮飛揚，帝袍獵獵作響，沒有絲毫猶豫，身形一閃，便化作一道流光，徑直投入了那無盡的黑暗深淵之中。
隨著他的身影消失，天淵的裂口緩緩閉合，至高神殿，再次恢復了平靜。
只留下蘇幼薇和妖月曦，以及那穹頂之上，彷彿預示著風雨欲來的，緩緩流轉的億萬星辰。
……
歲月無聲，光陰流轉，轉眼五年。
天淵最深處。
這裡是黑暗的源頭，是寂滅的終點，是連光與法則都無法觸及的絕對虛無。
然而此刻，這片亙古沉寂的虛無之地，卻被兩種截然不同的無上氣息所充斥。
一尊身影，白髮如雪，身著黑暗血袍，周身繚繞著億萬詭影的嘶吼與哀嚎，正是顧七絕的魂體。
他的雙眸緊閉，整個人彷彿化作了一個吞噬萬物的黑洞。在他的神魂核心，一道原本璀璨、威嚴、代表著聖荒界至高秩序的天道意志，此刻已然黯淡到了極點，其上佈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只剩下最後一道微不可查的光暈，在做著徒勞的掙扎。
這麼多年來，他終是將這方世界的天道意志，煉化了九成九！
隨著這最後一道意志本源被緩緩磨滅、吞噬，顧七絕的魂體猛然一震。
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偉力，從他的神魂深處轟然爆發！
在這一刻，他不再是天道意志的煉化者，他，即此界新的天道！
他的意志，便是聖荒界的意志！他的喜怒，便是這方天地的風雨雷電！
轟隆隆——
整個黑暗聖荒界，在這一瞬，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劇變。
蒼穹之上，原本濃郁如墨的黑暗本源，彷彿被注入了無窮的生機與活力，變得更加精純，更加浩瀚！
一道道肉眼可見的黑暗法則神鏈，如狂龍亂舞般在天際垂落，每一道神鏈都蘊含著足以讓聖帝都為之戰慄的恐怖力量。
大地之下，無數靈脈、礦脈被黑暗之力浸染、昇華，化作了更高等級的黑暗神脈、不朽魔礦。空氣中游離的靈氣，盡數被轉化為最精純的黑暗物質，濃度比五年前暴漲了何止百倍！
“天啊！這是……天帝陛下的恩賜！”
“我的瓶頸……竟然鬆動了！我感覺我隨時都能突破到大聖之境！”
“黑暗！無窮無盡的黑暗本源！哈哈哈，我聖荒界當大興！天帝陛下萬壽無疆！”
整個聖荒界，從聖域到蠻荒，從東海之濱到西漠盡頭，無數黑暗生靈，無論修為高低，都在這一刻感受到了這股源自世界本源的恐怖反哺。
無數卡在瓶頸多年的修士，在這一刻紛紛破境，修為暴漲。新生的嬰兒，生來便蘊含著強大的黑暗之力，資質遠超前輩。
整個世界，都在為它們的新主宰而歡呼，為這前所未有的盛世而狂熱！
這，便是執掌一方天道意志的恐怖之處。一念之間，便可讓世界昇華，福澤眾生！
與此同時，在天淵深處，魂體的對面，那盤膝而坐，顧七絕的肉身，亦是睜開了雙眼。
他的氣息同樣攀升到了一個頂點，周身穴竅如同億萬星辰般閃爍，每一滴血液都重若山嶽，蘊含著《荒古不朽帝訣》修煉出的不朽神性。
不朽者中期！
五年苦修，肉身同樣取得了長足的進步。
此刻，魂體與肉身，隔著虛空對望。
一個代表著《萬詭噬道訣》的終極，吞噬萬道，詭異莫測。
一個代表著《荒古不朽帝訣》的極致，肉身不朽，霸絕萬古。
“是時候了。”
一個淡漠的聲音，同時從兩具身體的口中響起，重疊在一起，震得整個天淵都在嗡嗡作響。
該是，合二為一的時候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魂體與肉身同時化作兩道流光，沒有絲毫花哨，徑直朝著對方悍然撞去！
轟——！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大爆炸，在天淵最深處的核心之地徹底引爆！
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無上法門，兩種截然不同的不朽道路，在此刻進行的終極碰撞與融合！
萬詭噬道的黑暗血光，與荒古不朽的紫金神芒，如同兩條糾纏在一起的宇宙神龍，瘋狂地撕咬、吞噬、融合！無數大道符文在碰撞中湮滅，又在融合中重生。
整個天淵都在這股力量下劇烈顫抖，無窮無盡的黑暗詭影在這股威壓下匍匐在地，連嘶吼都無法發出，彷彿在迎接它們至高無上的君王！
蘇幼薇與妖月曦正在天帝殿中處理事務，猛然感到整個黑暗天庭都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一股讓她們不朽之軀都感到心悸的恐怖威壓，自地底深處一閃而逝。
“是夫君！”妖月曦鳳眸中閃過一抹驚人的神采，“他成功了！”
蘇幼薇亦是放下手中的玉簡，美眸望向天淵的方向，臉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萬年。
當天淵深處那狂暴的能量風暴漸漸平息，一道身影，緩緩從中顯現。
他依舊是一身紫金帝袍，但一頭長髮，卻是一半漆黑如夜，一半蒼白如雪，涇渭分明，卻又透著一種詭異的和諧。
五官甚偉，深沉無匹，帶著一種俯瞰紀元沉浮的無上威嚴。
他緩緩睜開雙眼。
左瞳，是深邃如煉獄的血色，倒映著諸界沉淪的景象，看一眼便要神魂墮落。
右瞳，是尊貴到極致的紫金色，其中有日月星辰生滅，宇宙開闢的宏大景象。
一邪，一聖。
一生，一死。
兩種極致的力量，在他的雙眸中完美共存。
而在他的眉心之間，一道印記緩緩浮現。
那是一朵妖異的血色蓮花，蓮心卻是一枚縮小的紫金色古帝符文。
整個印記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息，既有神聖的威嚴，又有墮落的邪異，彷彿是諸天萬道最終極的體現，看上一眼，便會讓人心生頂禮膜拜的衝動。
不朽之王！
在魂與肉徹底融合的這一刻，顧七絕打破了桎梏，跨過了那道天塹，真正屹立在了這個境界！
他的氣息，比之尋常的不朽之王，不知要強大多少倍！
“天淵……”
顧七絕輕聲低語，伸出手掌。
霎時間，整個浩瀚無垠，彷彿沒有邊際的天淵，都隨之共鳴。
無窮無盡的黑暗本源，億萬兆計的黑暗詭影，都化作最純粹的力量，聽從他的號令。
他能感覺到，只要自己願意，便可瞬間與整個天淵融為一體。
到那時，他的修為，將在這方世界內，暴漲到一個連自己都無法預估的恐怖境地！
天淵，從此以後，不再是他的金手指，而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是他力量的延伸！
滿意的點了點頭，顧七絕沒有立刻出關。
他需要時間，來徹底鞏固這暴漲的力量，將兩種無上法門真正融會貫通，化為己用。
他再次閉上了那雙異色雙瞳，身影隱沒於黑暗之中，繼續閉關。
而隨著他成為不朽之王，整個黑暗聖荒界的本源再次得到昇華，黑暗物質愈發濃郁精純，整個世界的修行文明，進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黃金大世。
聖者遍地走，大聖不如狗。
聖王、聖皇級的強者，在各大帝族與聖地中都如雨後春筍般不斷湧現。
整個黑暗聖荒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地積蓄著力量。
轉眼，便是五十年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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