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
H市那座曾象徵著現代體育榮耀與萬眾歡騰的巨大鳥巢體育場,此刻卻如同一頭蟄伏在都市鋼鐵叢林中的遠古兇獸,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死寂與冰寒。
昔日五彩斑斕的燈光早已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肉眼難以察覺,卻能讓靈魂為之顫慄的陰冷光暈。
濃郁的死氣與怨念彷彿化作了實質的黑霧,縈繞在巨大的鋼結構穹頂內外,將皎潔的月光都扭曲、吞噬,投下斑駁陸離、宛如鬼蜮的幢幢暗影。
三萬道身影,靜默地分佈在鳥巢內部廣闊的場館空間內。
他們不再是純粹的邪詭,而是與人類融合後的詭王宗弟子。
他們保留著人類的樣,但面板呈現出各種程度的灰白或青黑,眼眸中閃爍著或猩紅、或幽綠的非人光澤。
身上穿著各異的現代服飾,卻被一層淡淡的黑氣所籠罩,彷彿披上了一層死亡的薄紗。
這三萬弟子,按照各自融合詭影的等級——普通、精英、史詩、傳奇——被劃分成了不同的區域,涇渭分明,等級森嚴。
場館的最中心,原本是綠茵場地的地方,此刻卻矗立著一座由無數慘白骸骨與黑色晶石搭建而成的簡易高臺。
高臺之上,唯有一道身影,孤傲、挺拔,如同萬古不化的寒冰雕塑。
正是顧七絕。
他依舊穿著那身彷彿由凝固鮮血染就的黑暗血袍,面容冷峻如刀削,雙眸深邃似寒淵,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卻彷彿是這片死亡領域唯一的君主,是三萬詭影弟子信仰與恐懼的源頭。
他周身的氣息並未刻意外放,但那無形中彌散開來的第十境巔峰的威壓,混合著屍山血海般的煞氣與足以凍結靈魂的死意,讓整個鳥巢內部的溫度都彷彿降到了冰點以下。
“踏…踏…踏…”
一陣沉穩而略帶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片死寂。
江塵,這位曾經的道門修士,如今的詭王宗大長老,快步穿過排列整齊的弟子方陣,來到了高臺之下。
他如今身著一襲與環境相融的黑色道袍,融合了一尊詭將之後,他的氣息達到了第八境巔峰,隱隱透著一股陰冷與強悍,但眉宇間,面對高臺上的顧七絕時,依舊帶著深深的敬畏。
“宗主。”江塵躬身行禮,聲音壓得很低,卻清晰地傳入顧七絕耳中。
顧七絕眼皮微抬,視線落在江塵身上,沒有開口,等待著他的下文。
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江塵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彷彿自己的一切心思,在這位年輕的過分的宗主面前都無所遁形。
“稟宗主,”江塵定了定神,將從特殊渠道獲得的資訊,以及他身為前道門修士的認知結合起來,沉聲彙報,“屬下已將三萬弟子初步安置妥當,由李正陽……二長老協助管理日常。另外,屬下有一些關於龍虎山,以及……這個世界格局的更深層資訊,覺得有必要向宗主稟報。”
顧七絕依舊沉默,示意他繼續。
江塵組織了一下語言,將龍虎山三位太上長老的密議,以及關於“北極冰牆”和“原始大陸”的驚天秘聞,儘可能詳細地敘述了一遍。
他著重強調了原始大陸的兇險,以及龍國頂尖戰力幾乎全部集中在那裡的事實,最後,他小心翼翼地補充道:
“宗主,龍虎山那邊……似乎因為忌憚原始大陸的戰事,暫時不會傾巢而出。他們傳出的訊息,底線是不傷及無辜凡俗。但……龍虎山畢竟是千年道統,底蘊深不可測,更有祖師坐鎮於原始大陸。屬下的意思是……我們如今雖然聲勢浩大,但根基尚淺,是否……應該暫避鋒芒,先行穩固,待宗主再突破一個境界,再……”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對顧七絕實力的自信,但也流露出一絲謹慎和擔憂。
畢竟,原始大陸的存在,意味著這個世界的複雜程度遠超想象,也意味著潛在的敵人可能遠比他們目前看到的要強大得多。
然而,聽完江塵的彙報,顧七絕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彷彿那足以顛覆世界觀的“原始大陸”,那可能存在的第十一境、第十二境的龍虎山祖師,都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