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入秋已久,但今年盛夏酷暑那整天泡在臭汗中的滋味,那隨手一摸,一手滾燙的感覺卻刻骨銘心,似乎盛夏的餘威還遲遲不退卻。
被叫做老趙頭的是一個老漢,頭上戴著一頂破草帽,露在帽沿外邊的頭髮已經斑白了。肩上搭著一件灰不灰、黃不黃的褂子。
雖然已經身形佝僂,但筋骨粗大,手背粗糙得像老松樹皮,手心上磨出了幾個厚厚的老繭;
下面的褲腿捲過膝蓋,毛茸茸的小腿上,佈滿大大小小無數個筋疙瘩,被一條條高高鼓起的血管串連著。
老趙頭眯著渾濁的眼看著自己面前的畫舫船,頗有一種看著自己“孩子”長大的恍惚感,他搖了搖頭,甩出那怪異的想法。
“加把勁兒,大夥都再使使勁兒,明兒後天上完油,咱們就能試試下水啦!”老趙頭扯著嗓子,聲音雖帶著幾分沙啞,卻充滿了幹勁兒。
“說真的,老趙頭,我都沒想到你還會重出江湖,再操起這造船的手藝。大家夥兒都以為你早就洗手不做了呢。”一旁的年輕工匠停下手中的活兒,直起腰,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滿臉好奇地說道。
“老頭子本來是沒想在出山的……”老趙頭吧唧了下嘴,“可這次不一樣,是太淵道長要請人打造一艘客船吶!你們想想,太淵道長是誰?那可是大恩人吶!他既然開口了,老頭子我當然得挺身而出,露一手啊!”
“說得對,能讓太淵道長坐上我們的船,那多有面兒啊!大家說是不是?”
“就是就是,太淵道長可是個大好人吶!”眾人紛紛點頭。
原事情還要從兩個月前說起。
太淵在遊洞庭湖的時候,見到岸上有人哀泣,過去一瞧,是一位老漢抱著他的小孫子在哀嚎。
旁邊圍著一群人,指指點點在說著老漢的不幸,同情不已。
太淵在湊過來的時候就瞭解了大概情況,老漢叫老趙頭,帶著小孫子玩的時候一個沒留神,小孫子被不知哪兒竄出來的蛇咬了一口。
小孩兒現在血流不止,止都止不住,小孩兒能有多少血可以流?
臉色對著血液流失逐漸蒼白,隱隱已經發青了。
“阿爺,我疼……”小孫子有氣無力地呻吟著,聲音微弱得如同遊絲。
老趙頭的心,此刻就像被千萬根鋼針狠狠刺扎,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可是他唯一的孫子啊!
想當初,兒媳婦生這孩子的時候,就因為大出血,不幸離世。
如今,要是小孫子再有個三長兩短,他們家可就徹底斷了香火,他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老趙頭越想越絕望,淚水止不住地奪眶而出,滴落在小孫子的臉上。
太淵忙分開人群,也不與別人分說,上前以截血手法止住了小孩子的流血。
太淵眉頭緊皺,問道:“有那蛇的屍體嗎?”
老趙頭看著年輕的太淵,有看向不再流血的小孫子,一時愣愣的。
直到太淵再次發問,老趙頭才如夢初醒,忙不迭地點頭:“有!有!老漢當時就打死了那長蟲扔下去了。道長,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您可以一定要救救老漢的孫兒吶!”
太淵一瞟那蛇屍,瞳孔一縮。
蛇頭是典型的三角形,背面棕黑色,頭側土黃色,二色截然分明,體背棕褐色或稍帶綠色,腹面乳白色,咽喉部有排列不規則的小黑點,腹部中央和兩側有大黑斑。
——是尖吻蝮!
說這個名字大家也許不熟,但它俗名又叫百步蛇、五步蛇、蘄蛇、山谷虌、百花蛇等。
這種蛇個體較大,性格兇猛,毒牙較長,排毒量也大,受害者會出現傷口疼痛、血流不止,傷口腫大、起泡、組織壞疽以及潰瘍,隨後更會感到暈眩及心跳加速。
顯然,四周的百姓哪怕不知道具體後果,但從小到大見過的經驗告訴他們,被這種蛇咬了,就只能準備後事了。
大家看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孩子,紛紛搖頭嘆息,臉上滿是惋惜之色。
只是可惜了這小孩子,還這麼小啊!
太淵神色嚴肅,目光緊緊地盯著老趙頭。
“老丈,貧道能救你的孫兒。但接下來,你務必聽清楚貧道說的每一句話,千萬不可有絲毫差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