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主人,韓非在動歪心思
他若有所思地繞著歸真踱步,目光在那木質紋理的頭顱上流連。
“墨家機關,木石走路,青銅開口,要問公輸。沒想到太淵先生不僅道法通玄,竟然還精通如此巧奪天工的機關之術!”
歸真挺直了腰板,金石之音中帶著幾分得意:“哼,我主人會的可多了,這才哪到哪!”
韓非轉向一旁的太淵,好奇問道:“太淵先生,這機關術是傳承自墨家,還是公輸家啊?”
太淵輕輕搖頭,衣袖隨風微動:“都不是。這是諸葛家的神機術。”
“諸葛家?”
韓非輕聲重複著這個陌生的姓氏,眉頭微蹙。
他在腦海中飛快搜尋著七國境內的世家大族,琅琊有葛氏,楚地有屈氏,齊國有田氏,卻從未聽說過什麼諸葛氏。
這個時代,擁有姓氏便代表著身份,至少祖上曾為貴族。
比如商鞅,因為是衛國國君的後裔,所以叫“衛鞅”,又因為是公族的子孫後代,所以也叫“公孫鞅”,後來因為獲封商於十五邑,號為“商君”,故稱之為“商鞅”。
實際上他姓姬,氏公孫,名鞅,妥妥的大貴族。
可是,太淵沒必要騙自己。
如果這諸葛家當真掌握著不遜於墨家、公輸家的機關術,又怎會一直默默無聞呢?
韓非雖然對機關術不是非常瞭解,但也知道無論是墨家機關術,還是公輸家機關術,都是消耗材料的大戶。
能夠培養出這等機關大師的家族,絕非凡俗。
既然想不通,韓非便直截了當的相問。
“太淵先生口中的諸葛家,恕韓非孤陋寡聞,竟是聞所未聞。不知先生可否為我解惑?”
太淵望向遠方的天空,目光悠遠:“現在還沒到他們入世的時候。”
“時機未到麼……”韓非心中沉吟。
太淵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翻滾的思緒念頭。
從機關術的流派傳承,到世家大族的勢力分佈,再到天下大勢的走向……太淵心中不禁輕輕搖頭。
聰明人總是容易想多。
可也正是這些聰明人,讓這片土地上的思想如百花綻放,各顯其妙。
這時候,歸真已經重新戴好兜帽。
韓非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個能說話又行動自如的木偶人,壓下上去摸一手的衝動。
韓非轉移話題:“太淵先生可知道最近新鄭城內發生了一件大事。”
見太淵只是看過來,沒有說話,韓非繼續說。
“左司馬劉意遇害身亡。我奉王命查辦此案,今日恰好尋得一個關鍵證物,是個用精妙機關術打造的箱子。”
“我正愁怎麼開啟這個機關箱子,沒想到太淵先生精通機關術,不知先生可能相助?
說完,韓非期待看著太淵。
實際上,那機關箱已經被他交予衛莊處理,以衛莊的能力,解開機關不過是時間問題。
但韓非存了份心思,想借此拉近與太淵的距離。
太淵聞言,神色平靜,直接道:“韓兄,我無意插手韓國朝堂之事。”
說罷便要起身,但瞥見院中因煉器而坑坑窪窪的地面,便駐足停留。
足下輕點,一股渾厚真炁如漣漪般盪漾開來。
韓非驚奇地看到,院中地面竟如流水般起伏波動,不過片刻工夫,便已恢復平整如初。
“不過,”太淵轉身看向韓非,“這些時日在韓兄府上客居,多有叨擾。如果韓兄有合情合理之請,且在我能力範圍內,我可以為韓兄出手一次。”
“韓兄確定,要將這次機會,用在開箱之事上麼?”
韓非從方才的驚奇中回過神,忍不住追問:“這又是什麼玄妙手段?”
“不過是一門奇門術法罷了。”太淵答得輕描淡寫。
韓非心中暗忖:奇門術?莫非與陰陽家有關?
面上則笑道:“既然如此,那容我自己再試試看。如果最後實在束手無策,再來勞煩先生。”
太淵微微點頭,帶著歸真轉身離去。
韓非目送二人遠去,目光漸深。
見識到太淵愈發深不可測的本事,他越發覺得這次請託的機會珍貴。
思忖片刻,他整了整衣冠,出門往紫蘭軒而去。
…………
路上,歸真湊近太淵身側,金石之聲帶著幾分不滿。
“主人,韓非剛才在動歪心思。”
太淵饒有興致地問:“哦?你怎麼知道?”
歸真歪了歪頭:“就是一種感覺。我覺得這個人對主人別有用心。”
在歸真看來,韓非說話一點都不真誠,不止是韓非,在那個紫蘭軒裡碰到的人也一樣,也不真誠,也就那個叫弄玉的女人,看著順眼一點。
太淵聞言輕笑:“不錯,有長進了。如今你既然得了人身,不妨多與人往來,這對你的成長有好處。”
他豈會不知韓非的心思謀劃?
只是,到了太淵這般境界,早已不在意這些世俗算計。
人與人就是這樣,不計利益、沒有算計的關係,本就是極少的。
有些擺在明處,有些藏在暗處。
重要的是,自己始終清楚所求為何就行了。
…………
紫蘭軒,雅間。
此時,衛莊已經開啟了那個韓非送來不久的百越機關箱子。
微光搖曳下,韓非、衛莊、張良與紫女圍案而坐,將左司馬劉意一案的最新線索梳理清晰。
案情討論暫告段落後,韓非話鋒一轉,提起了太淵:“衛莊兄,紫女姑娘,你們都與太淵有過接觸,不知對此人有何看法?”
紫女與衛莊交換了一個眼神,唇角微揚:“這位太淵先生出手很闊綽,剛進門,就是一塊價值千金的赤紅水晶石。”
然後手掌一翻,將那塊赤紅水晶石放在桌上,讓幾人觀看。
張良拿起端詳說:“色澤溫潤深邃,隱隱可見絲絲金線遊走其間,觸手生溫,絕不是凡品。”
韓非眼睛一亮,嘖嘖稱奇:“果真是件好東西。卻不知他是從哪裡得來的?”
話音剛落,便見三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自己身上。
韓非連忙擺手,叫道:“你們該不會以為是我送的吧?我自己那點俸祿,連買酒都不夠呢。”
張良輕輕放下水晶石,眉間微皺:“這就頗為蹊蹺了。”
紫女繼續說:“然後,太淵聽完弄玉撫琴後,還教了弄玉一門叫做【七絃無形劍】的武功。”
她頓了頓,美目掃過韓非和張良:“你們絕對想不到他是如何傳授的。”
韓非挑眉道:“喔?聽紫女姑娘的意思,不是尋常的耳提面授?”
紫女點頭說:“不錯,他是直接將那門武功傳入了弄玉的腦中,心神相通,不落文字。”
聞言,還年少的張良面露驚詫,這等手段,實在超乎他的認知。
韓非沉吟道:“莫非是道家的【天籟傳音之術】?”
衛莊眼神一瞥:“你還知道道家天籟?”
韓非表情一囧,苦笑道:“衛莊兄,我好歹在外遊學多年,這點見識總該有的。”
紫女見狀,以袖掩唇,發出一聲輕柔的低笑。
衛莊抱臂,冷聲總結道:“僅僅是一次傳功,太淵就展現了道家、儒家、醫家三派的本事。”
韓非此時補充道:“還不止如此。”
然後,就把剛才在自己府邸看到的情況說出。
不過隱去了歸真身為劍靈的情況,只是說太淵掌握不下於墨家和公輸家的機關術,以及他看不懂的奇門術。
這番話讓在場三人神色皆是一凝。
衛莊指節輕叩桌面,低沉的聲音在室內迴盪:“機關術,奇門術……這個人身上的迷霧,當真是越來越濃了。”
紫女沉吟片刻,抬眸望向韓非:“你說太淵明確表示不願插手韓國內政……你感覺此言是真心,還是推託之辭?”
韓非神色一正,方才的慵懶之態盡數收斂。
他回憶起太淵說話時的姿態:“我能感覺到,他說的是真話。”
“那種……超然物外的姿態,彷彿韓國朝堂紛爭在他眼中,不過是池中漣漪,不值一顧。”
衛莊起身,抱臂立於窗邊,冷峻的目光掃過韓非:“超然物外?在這新鄭城中,沒有人能夠超然物外。”
韓非端起酒樽輕抿一口:“若他別有用心,大可以假意應承,或者與我虛與委蛇,藉機介入朝局。但他直接拒絕了,甚至明確劃清界限,這反而說明,他確實無意捲進來。”
紫女轉動著手中的赤紅水晶石,若有所思:“如此說來,他客居新鄭,當真只是暫歇?”
張良沉聲道:“可他在韓兄你府上住著,肯定已經進入夜幕的視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