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睡。
第二天一早,林家福醒來的時候,精神抖擻。
早早出門放水,回來洗漱。
途中遇到老閆同志,對方臉上的紅腫已經消了不少,雖然還是能看得出來。
“閆老師,你這情況,今天還能去學校?”
“必須得去啊!”
閆埠貴呵呵一笑,“我要是不去,領導們怎麼能看到我這犧牲奮鬥的精神?”
好嘛,老閆同志,你是懂上進的。
吃過早飯,林家福正要出門,就看到賈東旭跟易忠海從中院走過來,此刻的賈東旭,面對林家福,明顯是頗為得意。
林家福就很納悶,這傢伙得意個什麼勁兒?
“閆老師,賈東旭最近有什麼好事兒嗎?”
林家福望向閆埠貴,覺得老閆同志可能知道點什麼。
然而,老閆同志也是什麼都不曉得。
“莫名其妙!”
林家福搖搖頭,推車走人。
秦淮茹依舊是留在了四合院,說是家裡好些東西都要搬出去曬一曬,趁著夏天的尾巴,把該曬的被褥什麼的都好好曬一曬。
對此,林家福是舉雙手贊成的。
被褥什麼的,陽光暴曬後再用,的確是很舒服。
到了軋鋼廠,先去找高廠長,將自己昨天晚上連夜奮鬥出來的材料交了上去,然後就直奔分廠。
充實而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
在林家福這邊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廠領導們正在研究他的那份材料,對於他建議的讓老師傅們開會研討,形成一整套行之有效的學徒培訓辦法,領導們的看法還是頗為認同。
但問題也有。
很多老師傅都是一點點摸索出來,很多事情,他們自己都解釋不清,硬要說的話,那就是感覺到了就成了。
“試試吧,不成的話,再想別的辦法!”
“畢竟,全國這麼多廠子,都沒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法子,咱們也不用太著急,林家福同志,畢竟只有一位嘛!”
高廠長直接一錘定音。
“廠長,那這個開會時間,定在什麼時候?”
“這個嘛,正常上班時間肯定是不行的。”
高廠長尋思了下,一如林家福所想,將時間定在了休息日。
“這樣,不能讓老師傅們在休息的時間還這麼辛苦,讓食堂準備中午、晚上兩頓飯,這研討會的飯,咱們還是管得起的!”
“我看行!”
“同意!”
很快,領導們達成了共識。
然後很快形成了檔案,下發通知。
雖然檔案中提了一句,這是林家福同志的建議,但讓林家福沒想到的是,老師傅們並沒有因此怪責他,反倒是一個個看他的眼神頗為欣慰。
林家福感受到老師傅們的眼神,就有點慚愧,自己的思想覺悟還是低了。悄悄這些老師傅,這休息日來廠裡開會加班,非但沒有怨言,反倒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架勢。
自己,得跟老師傅們學習啊!
林家福這邊才進行了一番自我反思,那邊劉成的一番話,就讓林家福幡然醒悟,感情他是想太多了。
老師傅們這麼欣慰,不是因為他們的覺悟有多高,而是因為這是一份榮耀。
廠子裡的老師傅們,並不是都有資格來參加這一次的研討會。
同樣是帶學徒,有人的學徒帶的就很好,有人學徒帶的很差。
這學徒帶的很差的人,就沒有被邀請參與研討會。
這一下,雖然廠裡沒有明確的說法,但明眼人都知道,老師傅們也是分層次的。
有些人吧,有技術,但也就是自身的技術,不會教人。
最典型的例子,便是易忠海。
六級鉗工!
在秋季定級考核中成功晉級的他,因為身邊一個學徒都沒有,還一直帶著賈東旭,成功被排除在這一次的研討會之外。
這一下,廠子裡的人都知道,易忠海這個人吧,不管是私心重,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反正就是有點問題。
當廠子的通知下達,那些被通知參與研討會的老師傅們,都是喜氣洋洋。
下工的時候,林家福遇到後院劉海中,老劉同志臉上那股子揚眉吐氣的感覺,任誰見了,都以為老劉同志這是遇到了什麼大喜事兒。
而事實呢?
劉海中之所以這麼歡喜,純粹是因為他又能壓易忠海一頭。
老劉同志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這四合院裡總得有一個領頭羊,而他,就是這當之無愧的。
至於林家福?
雖然已經是八級工程師,還是分廠的副廠長,但到底是跟他差了輩分。
論資排輩,也該是他劉海中做四合院裡的領頭羊。
相比劉海中的歡喜得意,易忠海就顯得很是落寞。
這一次的研討會,廠子裡很多四級工都獲得了參與資格,而他這個六級鉗工,居然連參與會議的資格都沒有。
所有的六級工中,易忠海知道的,就他一個。
“師傅,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讓您跟著受牽累了!”
賈東旭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
他看出了易忠海的不對勁,稍稍想了想,也就猜到了原因,連忙表態,將所有的責任攬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以他對易忠海的瞭解,只要他這麼說了,那麼,他師傅肯定會表示這不是他的錯。
事實一如賈東旭所想。
“東旭,這不是你的錯!”
“是我之前做事疏忽了,現在這情況,都是我自己的錯!”
一直勸人大度的易忠海,本身也是挺大度的,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尤其是牽扯到賈東旭的事情上,他都是真的大度。
“師傅,您別這樣說!”
“要不是我之前太想追求進步,讓你忽視了兩個師弟的教導,他們也不會憤而叛出師門!”
好傢伙,真的是好傢伙!
賈東旭這一番話,直接將易忠海之前兩個學徒的離開給定性了。
叛出師門!
這要是在規矩禮法嚴重的時候,就憑這一點,那兩人這輩子也就沒啥指望了。
明明是易忠海根本不管人家,轉過頭來,就成了疏忽。
這人啊,撒謊騙騙別人也就罷了,結果這些騙人的話,連自己都信了,甚至當成事實,這也是沒誰了。
“別這麼說!”
易忠海擺擺手,“這個事情,我們都有錯,不能單獨怪誰!”
“算了,都是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易忠海心裡其實很清楚,他沒臉提這個事情。
廠子分派給他的學徒,他沒好好教,人家為了前程走人,有毛病麼?沒有!
別人既然沒毛病,那麼,誰有毛病?
這問題已經不需要多想了。
“師傅,要我說,這事兒說不定還是林家福在裡面搗鬼!”
“雖然您沒帶幾個學徒,但是,我跟著您學技術,如今已經是二級鉗工,下一次說不定就是三級鉗工,這個進度也不慢!”
“您教徒弟的水平,誰敢說差?”
賈東旭也是個狠人,直接將戰火燒到了林家福的身上。
可惜,他不懂易忠海。
易忠海勸人大度,喜歡用道德綁架他人,說白了,就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最好,就是什麼事兒都沒有。
賈東旭這一番話,擺明了就是想要挑起他對林家福的敵視。
這要是林家福還是之前那個五級鉗工,易忠海仗著輩分的優勢,或許還真的可能做點什麼。
但林家福現在跟他已經不是一個層次。
不客氣的說,林家福現在是領導。
要是林家福想要針對他們,他們在軋鋼廠的日子必然會很難過。他,作為六級鉗工,還能稍微舒服點兒,可賈東旭一個二級鉗工,在軋鋼廠這種大廠子裡,真的是很不起眼。
有一個二級鉗工,少一個二級鉗工,根本無傷大局。
“東旭啊,我知道,你跟林家福有過結,你也不服他。但是,你得明白,林家福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
“咱們啊,現在是惹不起人家的!”
“先不說他現在的身份,就說他的幾個兄弟,你能咋辦?”
光是廠子裡,林家福的堂弟們就進來了好幾個,還有他的學徒,對他那都是死心塌地的。
“師傅,我不是針對他!”
“我就是覺得,這研討會是他發起的,那麼,有沒有可能是他故意針對您!”
“畢竟,您是我師傅,而我們家,因為我媽的關係,跟他們家的關係一直都不好!”
不愧是易忠海一手帶出來的徒弟,賈東旭這一手語言的藝術,也算是爐火純青。
輕描淡寫之間,就把他的一番私心給抹了去,成了一個一門心思為自家師傅著想的好徒弟。
易忠海這會兒正心亂著呢,也沒精神去分辨賈東旭的言辭,只是順著賈東旭的話往下去想。
不過,好在他還沒昏頭。
“不至於!”
易忠海想了一會兒,抬手擺了擺,“家福這孩子,我也是看著長大的,他不是這種心思深的。”
“東旭啊,這話,以後就別說了!”
“要是被人聽到,傳到了林家福的耳朵裡,或者是被什麼想要拍他馬屁的人聽到,你都是要有麻煩的!”
易忠海看得還是很明白。
有些人啊,跟他們雖然還在一個院裡住著,但已經不是同一個層次。
在他看來,林家福不主動找他們的麻煩,他們就該知足了。
“老易,我咋聽說這次的研討會,沒有你,咋回事啊?”
劉海中跟幾個老師傅說完話,就追上了易忠海跟賈東旭,開口就戳人肺管子。
“我,這不是沒啥帶學徒的經驗麼!”
易忠海呵呵笑著,看向歡喜的劉海中,“老劉,你這次可是要出風頭了,我可知道,鍛工車間裡,你這教學徒帶學徒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
“嗐,我這不是想著,大家都不容易,能幫一把是一把嘛!”
“畢竟,咱們當初也是這麼過來的!”
“咱們當初遭了罪,受了苦,如今可是新國家,新氣象,那些老一套,可不能留!”
一句話,覺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