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高歡又輕笑一聲:
“也因自小與戰馬為伴,我私以為自己相馬之術和相人之術多有相似之處。就拿馴養惡馬來說,一匹馬的性情之所以惡劣,多半是因其不喜身處廄中,野性過熾罷了。
因此以我的淺見,世上並不存在真正會妨主的惡馬。只是馬未馴服,其性難制而已。”
蘇綽心中一動,喟嘆道:
“高軍主一席話讓我如醍醐灌頂,受益良多。”
看著面前年紀輕輕卻又時不時給人一種沉穩睿智感覺的蘇綽,高歡忽然想起了前世裡他與另外一位,自穿越以來便牢牢埋在心底不敢細細思量的同齡人,進行的一場曾記錄在史書中的相馬之論:
“令綽可知,該如何馴服惡馬啊?”
高歡心中一動,淡然問道。
“以我之見,馴服惡馬就要把其關到馬廄中,餓其體乏其身,磨練其厲性,時間一長,再劣的馬也會乖乖馴服啦。”
蘇綽見高歡表情奇怪,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正要開口再做解釋,卻被對方擺手打斷:
“令綽說的不錯!馴馬最重要的就是軟硬皆施,所以最開始的接近是至關重要的,馴惡馬時不要一下子就想要控完全制它,而是要耐心地與它較量、熟悉,最後才能完全的征服。”
說完,不顧蘇綽目光閃閃,高歡接著道:
“御惡人亦如馴服惡馬矣!”
蘇綽這才有機會應聲:
“不想高軍主竟有如此卓識,令綽今日才知‘盛名之下無虛士’,高軍主此次領軍往援懷荒真是六鎮之福!”
“有令綽為我出謀劃策才是我高歡之福啊!”
高歡這句話說的一片真誠,他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琢磨戰後怎麼將這麼一個和他相性極為適合的頂級謀士拐回懷朔鎮。
但左思右想卻一直沒有什麼頭緒,想想也是,這麼一位智商與情商雙爆表的頂級人才哪是那麼容易被別人忽悠的。
要知道,周文王請姜太公出山時那可是商朝四大諸侯之一,但就是這樣身份的貴人要請一位垂釣老翁那也是要屈身降貴的啊!
自古以來,千金易得一將難求不假,一軍師那可是更加難求啊!
而他高歡,雖說在機緣巧合外加自己爭取之下,此時獨自領了六鎮“大軍”。在武川時,一席話讓那宇文鮮卑首領宇文肱都要小心應對。可沒有人比前世裡久居高位的高歡更加明白,由虛名和強權而衍生出的尊重,那根本就不是針對某個人的!
今天你高歡是不知來意的一軍之主,武川會選擇慎重對待,明天換個侯歡、馬歡過來,武川一樣是相同的處理方式。人家看的是你代表了誰,而不是你是誰!
高歡在校場上有一句話說的很有道理:
“若他不是領大軍來武川,那宇文肱的面他都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