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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第二天天還沒亮，蘇明強就起床了。
他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生怕吵醒還在熟睡的李金花和孩子。
昨晚他一夜沒閤眼，滿腦子都是今天要去父親企業打工的屈辱感。
“這麼早？“
李金花還是被驚醒了，聲音裡帶著睡意。
“嗯，新工作八點就要到崗，要坐車去。“
蘇明強繫好鞋帶，沒敢看妻子的眼睛。
李金花撐起身子。
“什麼工作這麼早？工資怎麼樣？“
“就...普通的農活。“
蘇明強含糊其辭。
“一天四塊，管飯。“
他沒敢告訴妻子自己要去哪裡工作。
“才四塊？“
李金花撇撇嘴。
“夠幹什麼的？“
蘇明強沒接話，輕輕帶上門離開了。
清晨的冷風颳在臉上，讓他渾身一抖。
他裹緊單薄的外套，向公交站走去。
到達蘇家屯時，時間已經快要到八點。。
蘇明強低著頭，跟著其他工人一起簽到、領工具。
他的心跳得厲害，生怕被人認出來。
“新來的，你叫什麼？“
一個工頭模樣的人拿著名單問道。
“蘇...蘇強。“
他結結巴巴地回答。
“嗯，名單上有你。今天你去三號大棚，跟著老李學摘菜。動作快點，七點前要裝車送城裡。“
蘇明強點點頭，接過工具就往指定的大棚走去。
一路上，他緊張地東張西望，生怕遇到父親或者弟弟。
大棚裡已經有人在幹活了，他趕緊加入進去。
“新來的？“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農看了他一眼。
“叫我老李就行。你先看我怎麼做，待會兒再上手。“
蘇明強學著老李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摘著黃瓜。
這活比他想象的要累得多，不一會兒腰就酸得不行。
汗水順著額頭流下。
“動作太慢了！“
工頭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大聲呵斥道。
“照你這速度，天黑都摘不完！“
蘇明強咬緊牙關，加快了速度。
手指被黃瓜的刺扎得生疼，但他不敢停下。
中午吃飯時，他的手上已經磨出了好幾個水泡。
“新來的，過來領飯！“
食堂大媽吆喝道。
蘇明強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過去，領了兩個饅頭和一碗白菜燉粉條。
他蹲在角落裡狼吞虎嚥地吃著，突然聽到一陣騷動。
“蘇老闆來了！“
他的筷子“啪“地掉在地上。
抬頭看去，父親蘇建國正帶著蘇建軍和一幫人視察大棚。
他們朝這邊走來，越來越近...
蘇明強趕緊低下頭，假裝專心吃飯。
腳步聲在他附近停住了。
“三號大棚今天產量怎麼樣？“
他聽到父親熟悉的聲音。
“比昨天多了五十斤，蘇老闆。“
工頭恭敬地回答。
“嗯，不錯。新工人幹活還行？“
“大部分都還行，就是有個叫蘇強的，動作太慢...“
蘇明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能感覺到父親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幾秒，然後移開了。
“慢慢來，生手都這樣。“
蘇建國的聲音出奇地平和。
“只要肯學就行。“
腳步聲漸漸遠去，蘇明強這才敢抬起頭。
父親已經走遠了。
蘇明強的眼眶突然有些發熱，他趕緊揉了揉眼睛，繼續低頭扒飯。
下午的活更重了。
除了摘菜，還要幫忙裝車。
蘇明強的腰疼得像要斷掉一樣，但他咬牙堅持著。
太陽西斜時，工頭終於宣佈收工。
“明天八點，別遲到！“
工頭大聲提醒道。
蘇明強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向公交站。
車上，他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思緒萬千。
今天父親明明認出了他，卻沒有揭穿，甚至還為他說話...
這是什麼意思？
回到家時，李金花正在哄哭鬧的孩子。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她不滿地問。
“活多。“
蘇明強簡短地回答，癱坐在椅子上。
李金花瞥了他一眼。
“髒死了，快去洗洗。對了，工資日結的吧？錢呢？“
蘇明強解釋道。
“工資月結的，月薪120。”
李金花聞言，陷入一絲懷疑。
“幹什麼活，一個月能賺120，別是騙子吧。”
“人家那邊好幾十號工人呢，怎麼可能騙人。”
蘇明強說完，心裡一陣苦澀。
。。。
與此同時。
另一邊。
蘇建國和蘇建軍正在四九城考察新店鋪。
這是一間位於菜市場對面的鋪面，位置極佳，但租金高得嚇人。
“一個月二百，這也太貴了。“
蘇建軍咂舌道。
“咱們現在那個店才四十。“
這個時期，經濟已然開始爆炸掙扎，所有東西都在漲價。
尤其是這種可以做買賣的商鋪，價格更是一天一個價。
蘇建國仔細打量著店鋪。
面積夠大，採光也好，人流量更是沒的說。
他轉向房東。
“一百五，我一次性付半年。“
房東是個精瘦的中年男子，聞言搖搖頭。
“蘇老闆，這已經是低價了。旁邊那家出到二百二我都沒租。“
“一百八，半年一次性付清。“
蘇建國不為所動。
“另外裝修我自己來，不動你的結構。“
房東猶豫了一會兒，最終伸出手。
“成交！蘇老闆果然爽快。“
簽完合同，蘇建軍忍不住說道。
“現在這鋪子，也太貴了！“
蘇建國笑了笑，指著街對面熙熙攘攘的菜市場。
“看到沒？每天那裡的人流量至少上千。咱們的蔬菜質量好，價格公道，不愁賣不出去。“
蘇建國笑著對自家弟弟道。
“位置好的鋪子，貴有貴的道理。這裡離居民區近，又是去菜市場的必經之路，廣告效應就值這個價。“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蘇建國親自監督店鋪裝修。
從貨架擺放的燈光設計，他都親力親為。
蘇建軍則忙著培訓新店員。
由於王秀蘭要坐鎮一號店，蘇建軍就把蘇玉芬調到了二號店當店長。
至於家裡的豆腐買賣，已經讓幹啥啥不行的蘇玉珍接手。
開業當天，鞭炮聲震耳欲聾。
“蘇記蔬菜行”正式開門。
店門前排起了長隊，都是聽說開業優惠前來搶購的居民。
蘇建國站在店門口，滿意地看著這一幕，當天，所有上架的蔬菜全部銷售一空。
就在一切都很順利之時。
在家幫忙看著大毛二毛的，王秀蘭父母，出事了。
這天上午，陽光正好。
王秀蘭的母親像往常一樣，在四合院的葡萄架下照看著兩個外孫大毛和二毛。
老太太今年七十三了，頭髮花白，但精神頭一直不錯，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陪著兩個小外重孫玩耍。
\"太姥姥，你看我疊的紙飛機！\"
大毛舉著一個歪歪扭扭的紙飛機，興奮地在院子裡跑來跑去。
\"慢點跑，別摔著！\"
老太太笑眯眯地囑咐著，手裡還拿著針線，正在給二毛補一件開線的小褂子。
二毛蹲在地上玩泥巴，小手髒兮兮的，卻樂此不疲地捏著各種形狀。
\"太姥姥，看我捏的小狗！\"
老太太放下針線，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
\"哎喲，捏得真像！我們二毛手真巧。\"
就在這時，老太太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她下意識扶住了身邊的石桌，眼前的世界開始天旋地轉。
針線從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太姥姥？\"
二毛抬起頭，疑惑地看著突然不說話的外婆。
老太太想回答，卻發現自己的舌頭像是打了結，怎麼也說不清楚話。
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耳邊大毛二毛的聲音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老頭子...\"
老太太用盡最後的力氣，朝著屋裡喊了一聲。
王老爺子正在屋裡聽收音機，隱約聽到老伴的呼喚，起初沒在意。
直到大毛慌慌張張跑進來。
\"太姥爺！太姥爺！太姥姥摔倒了！\"
老爺子一聽，手裡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起身衝出屋子。
院子裡，老伴已經倒在地上，臉色煞白，雙眼緊閉。
\"老婆子！老婆子！\"
王老爺子跪在地上，顫抖著拍打老伴的臉頰，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大毛和二毛站在一旁，嚇得哭了起來。
\"大毛，快去衚衕口找李大爺，讓他幫忙叫救護車！快！\"
老爺子強自鎮定地指揮著，聲音卻止不住地發抖。
大毛抹著眼淚飛奔出去，二毛則緊緊抓著太姥爺的衣服，小臉嚇得慘白。
不到十分鐘，救護車的警笛聲由遠及近。
幾個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抬著擔架衝進院子，簡單檢查後，迅速將昏迷的老太太抬上了車。
\"家屬跟一個！\"
醫生喊道。
王老爺子抱起二毛，對大毛說。
\"你在家等著，太姥爺帶二毛去醫院，一會兒讓你爺爺奶奶也過去。\"
救護車呼嘯著駛向醫院，老爺子緊緊握著老伴的手，看著她灰白的臉色和急促的呼吸，心裡像壓了塊大石頭。
與此同時。
蘇建國正在新開的二號店裡盤點貨物。
自從分店開業後，生意比預想的還要紅火，每天都要補貨。
王秀蘭也跟了過來，幫助蘇玉芬在櫃檯後面算賬。
\"爸，爸！\"
蘇明富氣喘吁吁地衝進店裡。
蘇建國心頭一緊，放下手中的貨箱。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姥姥...姥姥暈倒了！姥爺跟救護車去醫院了！\"
蘇明富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王秀蘭聞言，手中的算盤\"啪\"地掉在地上，珠子散落一地。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媽...我媽怎麼了？\"
蘇建國當機立斷。
\"秀蘭，走咱們馬上去醫院，明富，你在這幫你大姐收拾！\"
王秀蘭已經顧不上回答。
她跟著蘇建國急忙趕往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