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回憶像刀子一樣剜著他的心。
最終,蘇明強在淚水中昏昏沉沉地睡去,卻又陷入了那個熟悉的噩夢。
。。。
自從上次夏司令幫忙,扳倒了張家。
夏蒙生沒事就回來蘇家找蘇玉珍。
蘇玉珍也大大方方的跟所有人說,跟夏蒙生正在談物件。。
這一天。。
“玉珍,你哥這情況越來越糟了。“
夏蒙生握著蘇玉珍的手,眉頭緊鎖。
他來蘇家做客,卻看到蘇明強像個幽靈一樣在屋裡遊蕩,對所有人的問候都置若罔聞。
蘇玉珍咬著嘴唇。
“我爸媽試過各種方法,都沒用。哥他...完全封閉了自己。“
夏蒙生沉思片刻。
“我認識一個人,也許能幫上忙。“
“誰?“
“陳默,我的老連長,現在開了一家心理諮詢診所。“
夏蒙生解釋道。
“他參加過好多戰役,見過太多戰後心理創傷計程車兵。退伍後專門學了心理學,幫助像你哥這樣的創傷患者。“
蘇玉珍眼中燃起希望。
“真的有用嗎?“
“我不敢保證。“
夏蒙生誠實地說。
“但陳連長有個特殊能力,他能讓最封閉的人開口說話。“
第二天,在夏蒙生的安排下,蘇建國帶著極不情願的蘇明強來到了陳默的診所。
診所位於城郊一棟安靜的小樓裡,窗外是鬱鬱蔥蔥的竹林,環境清幽。
陳默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身材挺拔,眼神銳利中帶著溫和。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臉上的一道傷疤,從太陽穴延伸到下巴,為他平添幾分威嚴。
“蘇先生,請坐。“
陳默的聲音低沉有力。
“蒙生跟我詳細介紹了情況。“
蘇建國感激地點點頭,而蘇明強則像個受審的犯人一樣僵坐在椅子上,目光盯著地板。
“蘇明強。“
陳默直接叫他的名字。
“你當過兵?“
這個出乎意料的問題讓蘇明強抬起頭。
“沒...沒有。“
“哦?“
陳默挑眉。
“你現在站姿坐姿都像受過訓練的軍人。“
蘇明強這才意識到,自己無意識中保持著監獄裡要求的姿勢。
挺直腰背,雙手放在膝蓋上,目光低垂。
“我...在監獄裡學的。“
他低聲回答。
陳默點點頭,沒有追問。
“我見過很多像你這樣的人,蘇明強。你不是罪犯,而是被生活擊垮的普通人。“
蘇明強沒有回應,但陳默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顫抖。
“我在戰場打過仗。“
陳默突然轉變話題,指著自己的傷疤。
“這是被彈片劃的。但最深的傷,是看不見的。“
他拿出一張照片,上面是年輕的陳默和幾個戰友的合影。
“這個叫小李,19歲,被地雷炸得屍骨無存,這個是老班長,為了掩護我,胸口捱了三槍...“
蘇明強不自覺地看向照片,眼中閃過一絲共鳴。
“戰後十年,我每晚都夢見他們。“
陳默的聲音變得柔和。
“你這些天,應該經常夢到誰吧...“
蘇明強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
“你...你怎麼知道?“
“因為這就是創傷後應激障礙的表現。“
陳默平靜地說。
“倖存者的自責,對逝者的執念,無法擺脫的噩夢...我都經歷過。“
蘇明強的呼吸變得急促,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蘇明強。“
陳默的聲音突然變得堅定。
“人活著,就要向前看,活在自己的悲傷裡,是對親人朋友的不負責。。“
“都是我的錯!“
蘇明強突然爆發。
“如果我沒有衝動去砍張海洋,如果我早點發現真相,如果我...如果我...“
他的聲音哽咽了,再也說不下去。
陳默靜靜地等他平靜下來,然後說。
“下週這個時間,如果你願意,可以單獨來見我。“
離開診所時,蘇明強比來時更加沉默。
一週後,蘇明強獨自來到了陳默的診所。
這次,陳默沒有在辦公室見他,而是帶他去了後院的一個小花園。
“有時候,換個環境更容易開口。“
陳默遞給蘇明強一杯茶。
“今天想聊什麼?“
蘇明強盯著茶杯中自己的倒影。
“我...我不知道。“
“那就說說監獄吧。“
陳默建議道。
“那裡最糟糕的是什麼?“
蘇明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
“黑暗...禁閉室裡沒有光,沒有聲音,只有...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
“像墳墓一樣。“
陳默輕聲說。
這個比喻讓蘇明強一震。
“是...就像被活埋了一樣。“
“你的事情,你父親跟我說了,你是放不下你死去的妻子?“
陳默突然問。
蘇明強的臉色變得蒼白。
“是...“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陳默又問。
“如果能對李金花說最後一句話,你會說什麼?“
蘇明強的眼淚無聲地流下。
“對不起...還有...我愛你。“
陳默點點頭。
“下次來,我們可以試試一種叫'空椅子技術'的治療方法。你可以對著空椅子說話,假裝李金花坐在那裡。“
蘇明強猶豫了。
“這...有用嗎?“
“不一定。“
陳默誠實地說。
“但總比把話永遠憋在心裡強。“
就這樣,蘇明強開始了艱難的心理治療。
進展緩慢得令人沮喪,有時一次諮詢下來,他只說不到十句話。
但陳默始終耐心地陪伴著他,分享自己的經歷,一點點融化他心中的堅冰。
。。。
與此同時。
蘇家屯的蔬菜基地迎來了前所未有的豐收季節。
自從張二河倒臺後,土地產權糾紛徹底解決,軍方訂單也重新啟動。
蘇建國帶領村民們日夜勞作,大棚裡的黃瓜、西紅柿長勢喜人,綠油油的葉子下掛滿了沉甸甸的果實。
這一天,蘇家屯村委會前搭起了紅色的舞臺,彩旗飄揚,鑼鼓喧天。
村民們穿著節日的盛裝,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舞臺中央掛著一條醒目的橫幅。
\"蘇家屯蔬菜合作社首次分紅大會\"。
蘇建國站在臺上,看著臺下黑壓壓的人群,心中感慨萬千。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話筒。
\"鄉親們,今天是我們合作社成立以來的第一次分紅!\"
臺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蘇建國微笑著繼續說道。
\"經過全體社員的共同努力,我們上半年的淨利潤達到了80萬元!按照章程,今天我們將拿出25%的利潤,也就是20萬元,給大家分紅!\"
這個數字一出,現場頓時炸開了鍋。
20萬元在80年代可是一筆鉅款,相當於一個普通工人200年的工資!
許多老人激動得熱淚盈眶,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會計開始按照入股比例和勞動貢獻,一個個念出村民的名字和分紅金額。
當聽到\"王鐵柱,分紅1200元\"時,這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差點暈過去。
他顫抖著雙手接過厚厚一疊鈔票,結結巴巴地說.
\"這...這比我過去十年掙得都多啊!\"
李二狗家分到了1800元,他媳婦當場就哭了出來.
\"當家的,咱們終於有錢送娃去縣城讀書了!\"
旁邊的人紛紛點頭,這筆錢對改善村民生活意義重大。
最引人注目的是老支書家,因為入股的土地最多,一次性分到了2800元。
老支書拄著柺杖上臺,老淚縱橫.
\"建國啊,當初我兒子還給您添亂,都是我老糊塗了!你帶著大夥兒走上致富路,是我們全村的恩人啊!\"
蘇建國連忙扶住老人。
\"老支書言重了,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結果。\"
他轉向所有村民。
\"今天的成功只是開始,下半年我們要擴大規模,增加新品種,爭取年底分紅翻一番!\"
分紅儀式結束後,村民們自發組織起了慶祝活動。
婦女們拿出準備好的食材,在村委會前擺起了長桌宴。
小夥子們搬來自釀的米酒,開懷暢飲。
孩子們在人群中穿梭嬉戲,整個村子沉浸在歡樂的海洋中。
蘇建軍喝得滿臉通紅,拉著哥哥的手說。
\"哥,咱們真的成功了!你看到沒,趙老四剛才偷偷抹眼淚呢,他肯定後悔當初搞破壞了!\"
蘇建國笑著點頭,目光掃過歡慶的人群,最後落在角落裡一個安靜的身影上,蘇明強。
出獄後一直沉默寡言的大兒子,今天也難得地露出了笑容,正幫著村民收拾桌椅。
\"明強最近怎麼樣?\"
蘇建國小聲問弟弟。
\"好多了。\"
蘇建軍回答。
\"陳醫生那套'空椅子'療法還真管用。前天我聽見他在房間裡自言自語,好像是在跟李金花說話...\"
正說著,蘇明強走了過來,手裡端著一碗熱湯。
\"爸,二叔,喝點醒酒湯吧。\"
他的聲音雖然仍有些低沉,但已經比之前有生氣多了。
蘇建國接過碗,欣慰地看著兒子。
\"你也別忙了,去跟鄉親們熱鬧熱鬧。\"
\"嗯。\"
蘇明強猶豫了一下。
\"爸...我想跟您商量個事。\"
\"什麼事?\"
\"我...我想去學農業技術。\"
蘇明強鼓起勇氣說。
\"陳醫生說,找點有意義的事做對我的恢復有幫助。咱們基地不是要擴大規模嗎?我想幫上忙。\"
蘇建國眼睛一亮,用力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好!太好了!明天我就送你去農科院學習!\"
這一夜,蘇家屯的燈火通明到很晚。
歡笑聲、歌聲迴盪在田野間,連天上的星星都似乎更亮了。
對這個小村莊來說,這不僅僅是一次分紅,更是一次重生。
村民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只要團結一心,好日子真的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