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大概已經知道了溫彥博要告訴他一個什麼道理,他發誓,等他到了溫彥博這個年紀,也要像溫彥博這樣和後輩說話。
反正就是繞來繞去不說正事,你聽得懂,那是我教得好,聽不懂,那就是悟性不夠。
草(一種植物)!
若非還要維持尊老愛幼的新青年人設,他現在真的很想對溫彥博報以老拳,讓他感受一下什麼叫做文武雙全。
大半夜把自己叫到城樓上吹冷風也就罷了,他甚至連句人話都不願意說!
操(一種植物)!
溫彥博挑了挑眉,眉梢間笑意更濃:“如此說來,賢侄也知曉呂不韋是個什麼樣的人?”
柴令武滿心怨懟,聞言不由得冷笑一聲:“溫伯伯若是想告訴小子商賈膽大包天,為追名逐利不惜販囤帝王,何不以我朝應國公舉例,反而去牽扯一個距今幾百上千年的古人來做反面教材?”
聽出柴令武言語之中的譏諷之意,溫彥博也不生氣,哈哈一笑揶揄道:“應國公乃我朝開國功臣,縱是以商賈起家,我等亦應為尊者諱,豈可隨意置喙,小子莫要胡言亂語,老夫可不上套!”
草(......植物)!
柴令武心裡暗罵國粹,面上則是朝溫彥博投去一個白眼。
分明是因為應國公武士彠還活著不敢說,便只敢拉一個死了快一千年的古人出來鞭屍,還說什麼為尊者諱......
讀書人,呸,欺軟怕硬的東西!
“閒話莫多說,飲酒,賞月,哈哈!”對於柴令武的鄙夷,溫彥博並不放在心上,笑呵呵的招呼柴令武飲酒。
一些非原則性問題,他才懶得和柴令武一個小屁孩計較。
至於教導柴令武,也不過是順手的事,反正教好了,柴紹得承他的情,教不好,那也是柴令武悟性不夠,他又不損失什麼。
柴令武意識不到這一層,但是不影響他認為溫彥博是個不會做虧本生意的老狐狸。
馬三寶那句“與溫彥博尿不到一個壺裡”,至今還歷歷在目,他可不會認為馬三寶這句話是隨便說說。
因此,他果斷抬起酒杯,準備用不好喝的美酒將嘴巴堵住。
一口酒入喉,柴令武剛準備放下酒杯,殘餘的酒面之上忽然倒映出一片金黃。
他有些愣神,下意識朝城中看去,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火海,而火海升騰的地方,正是他記憶之中常平倉的位置。
“來了!”溫彥博薄唇輕啟,不緊不慢的端起酒杯淺啜一口。
柴令武臉色一變,趕忙起身走到牆垛邊上,朝運河碼頭旁官府修建的糧倉與穀場看去。
火光映入他的眸子裡,讓他一張小臉變得有些蠟黃,儘管這一幕,溫彥博早已與他言明,可親眼看見洛陽城內火光四濺,他的心跳仍是漏了半拍。
“溫伯伯,您......”
溫彥博像是知道柴令武要問什麼,哈哈大笑道:“子楚,秦諸庶孽孫,質於諸侯,車乘進用不饒,居處困,不得意。呂不韋賈邯鄲,見而憐之,曰:‘此奇貨可居’。”
柴令武沉默下來,走回案几之後坐下,端起酒杯,默默的看著城內城外的火光瀰漫,兀自呢喃出聲:“所以,奇貨可居,亦能人力而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