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長海看著父親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又瞅見王叔手裡還拿著根棍子,心裡“咯噔”一下,湧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畢竟父親是最瞭解自己的人,他還記得小時候,自己和王喜棟貪玩,不小心把兩家的草垛子給點著了,當時父親就是這副表情。
“先進屋再說。”夏建國說道。
“好嘞。”夏長海心裡琢磨著,父親沒當場發火,那就還有商量的餘地,暗暗鬆了一口氣。他心裡大概也猜到了是怎麼回事。
人多幹活就是快,幾個人一起動手,沒一會兒就把黑熊抬進了院子,放在院子中間的大青石上,大小還挺合適。
“媽,鍋裡有沒有熱水啊?”夏長海沒等其他人開口,就搶先問道。
“有啊,剛燒開沒一會兒。”
“正好,那把這個處理一下。”夏長海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從胸口掏出一個裝熊膽的小袋子,把裡面的熊膽倒了出來。他知道國營商店收購熊膽是有要求的,只收處理好的成品。
處理熊膽的方法倒也不算難,就是把熊膽放進熱水裡,等它收縮之後撈出來,放在陰涼通風的地方晾乾,然後再放進熱水裡,接著再晾乾,就這樣反覆操作幾次。
等到熊膽的體積縮小到原來的三分之二,再放進熱水裡也不會有變化了,這個時候就可以拿去賣了。
李曉娟看著眼前三個拳頭大小、通體呈現墨綠色的熊膽,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就這熊膽的大小和品質,一看就知道能賣不少錢。
她也顧不上其他事情了,伸手拿起熊膽就往廚房走,還不忘招呼王喜棟的母親:“秀琴,快來幫把手,這麼好的寶貝,可千萬別給弄壞了。”幾個從來沒見過新鮮熊膽的小孩,也滿心好奇地跟著進了廚房。
夏長海看著這幾個人漸漸走遠,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向上揚了揚。他心裡明白得很,把那兩個最難應付的人支開之後,接下來的事情處理起來就輕鬆多了。
實際上,他選擇在這個時候拿出熊膽,並不是真的因為熊膽急需處理。雖說從理論上來說,熊膽確實是越早處理,品質可能就越好,但現在正值寒冷的冬天,也不差這一會兒的時間。
他真正的目的是轉移大家的注意力。畢竟不管在什麼時候,那些愛哭鬧、愛計較的女人,往往比男人更難對付,這可是個不變的道理。
夏長海正自己在心裡琢磨著這些事兒呢,一扭頭,突然發現父親正用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眼神緊緊盯著自己。
那目光讓他感覺渾身不自在,就好像有無數只小蟲子在身上爬來爬去。
過了好一會兒,夏建國終於開口說話了:“你給我好好講講,這頭熊你們是怎麼獵到的?”
“其實就是……”夏長海剛想開口解釋,就被夏建國打斷了。
“你先別說話。”夏建國看了他一眼,然後把目光轉向王喜棟,“喜棟,你來跟我說說。”
“啊?”王喜棟一下子就愣住了,往常遇到這種事兒,可都是夏長海出面解釋的。
“啊什麼啊,沒聽到你夏叔叔讓你說嗎?”王和平見兒子在那兒發呆,眼神瞬間變得嚴厲起來,手裡的木棍也下意識地晃了晃。
直到這個時候,王喜棟才察覺到現場的氣氛不太對勁。他這才反應過來,大家好像對他們獵到一頭黑熊這件事,並沒有表現出高興的樣子。
“彆著急,你慢慢說,從最開始的情況說起。”夏建國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
“好的,夏叔。”王喜棟應了一聲,開始說道,“今天中午我去給老大送白麵饅頭,然後就聽到外面……”他一點兒都沒隱瞞,把事情的整個經過仔仔細細地講了一遍。
在自己父親和夏長海父親面前,他連一句假話都不敢說,甚至最後進村的時候夏長海有什麼反應,他都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