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刺客”打完噴嚏,彷彿完成了什麼重大任務,徹底闔上眼睛,把腦袋埋得更深,一副“別打擾我,我要睡回籠覺”的架勢,對剛才引起的“軒然大波”漠不關心。
林硯默默啃著包子,心裡的小人扶額:帶猛獸吃早飯,果然是對心臟承受能力的巨大考驗!
他瞥了一眼還在興奮地和母親描述“刺客”皮毛觸感的表姐,又看了看桌下那團彷彿歲月靜好的陰影,深深覺得,這“熱鬧”的日子,怕只是個開始。
而那隻引發早餐“噴嚏風暴”的豹子,此刻只想安安靜靜地補個覺,最好再沒人打擾。
至於那個膽大包天的人類幼崽?唔…看在硯哥兒的面子上,忍了。
這時,大舅家的幾個孩子陸續進來,給長輩們請安。
“祖父、祖母安,父親、母親安,姑父、姑母安。”當先走進的是長女蘇慧蘭。她十六歲年紀,身著一身素淨合體的淺藍布學生裝,烏黑的秀髮梳成兩條油亮的辮子垂在胸前,眉目清秀,氣質嫻靜。
她行禮的動作標準而優雅,聲音清脆悅耳,帶著少女特有的清泠。
問安完畢,她便安靜地走到母親身邊坐下,腰背挺直,顯出良好的教養。
她目光掃過桌上的餐點,最後落在林硯身上,微微頷首致意。
緊跟其後的是長子蘇承澤。
十四歲的少年身量已見拔高,穿著新式中學堂的藏青色立領制服,紐扣扣得一絲不苟,頭髮也梳得整整齊齊。
他臉上帶著超越年齡的嚴肅,行禮問安一絲不苟,聲音沉穩:“祖父、祖母安,父親、母親安,姑父、姑母安。”他的目光在林永年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帶著明顯的敬重,隨即在父親蘇伯鈞下首坐下,腰桿挺得筆直,彷彿隨時準備參加一場重要的集會。
“祖父祖母早!爹孃早!姑父姑母早!”一陣風似的衝進來的是次子蘇明軒。
十二歲的男孩穿著綢緞馬褂,小臉圓潤,眼睛滴溜溜轉著,透著機靈勁兒。
他匆匆行了個不太標準的禮,目光就粘在了桌上那碟剛炸好、滋滋冒油的油糕上,喉頭明顯滾動了一下。他挨著哥哥承澤坐下,還不老實地扭來扭去,又忍不住偷偷打量坐在姑母身邊的陌生小表弟林硯,以及林硯腳邊那個趴著的、毛茸茸的巨大身影,小臉上滿是好奇和一點點壓不住的興奮。
最後被奶孃牽進來的是幼子蘇承瑞。
八歲的小胖子,穿著大紅團花的綢襖,臉蛋圓鼓鼓的像只白包子。
他睡眼惺忪,看到祖母就張開手撲過去:“奶奶抱!”老夫人立刻笑得見牙不見眼,把他摟在懷裡,心肝肉地叫著,親手給他夾了最大的一塊棗糕。
小傢伙立刻眉開眼笑,霸道地指著盤子:“那個!油糕!也是瑞瑞的!”
“哎喲,慢點吃,我的小祖宗!”二舅媽李月娥的聲音洪亮地響起。
她三十五歲上下,穿著件水紅色鑲金邊的襖子,頭髮梳得油光水滑,插著一支明晃晃的金簪,耳垂上也墜著金耳環,行動間帶著一股風風火火的利落勁兒。
她手裡端著兩碗剛盛好的刀削麵,利落地放在丈夫蘇承業和老夫人面前,眼睛掃過滿桌的人,嗓門敞亮:“都齊了?快趁熱吃!這白麵精貴著呢,可別糟蹋了!”她精明地瞥了眼正被老夫人寵著、試圖霸佔更多油糕的蘇承瑞,但礙於公婆在場,只是撇了撇嘴沒多說。
三舅媽趙秀英則安靜得多。
她二十九歲,穿著素雅的藕荷色襖裙,眉宇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輕愁。
她小心翼翼地給丈夫蘇承勇盛了碗羊雜湯,動作輕柔。
聽到外面街上隱約傳來的一點喧譁,她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眼神擔憂地飄向丈夫。
蘇承勇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道:“沒事,吃吧。”她才稍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