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揹著沉甸甸的收穫,跨進堂屋門檻,抬眼就見爺爺林廣福正對著賬本凝神細看,奶奶則坐在一旁,手裡的針線在鞋底上來回穿梭。
“爺爺!奶奶!我回來啦!”林硯脆生生地喊了一嗓子,放下揹簍,麻利地從裡面掏出麻袋,獻寶似的捧到爺爺跟前:“快瞧瞧!後山發現一大片野潞麻!我收了好些麻籽回來!”
爺爺林廣福聞聲抬起頭,目光落在孫兒手裡的麻袋上,帶著幾分好奇和笑意。他放下賬本,伸手接過那沉甸甸的袋子:“哦?野潞麻?我瞧瞧!”
捻起一小撮深褐色、砂礫般的麻籽。
他湊近了,藉著光亮仔細瞧了瞧籽粒的光澤和飽滿度,又把手攤開,掂量了幾下掌心的分量,臉上頓時笑開了花:“喲!是正經的潞麻籽!成色真不賴,顆顆都飽滿!”他掂了掂整個袋子的分量,沉甸甸的,“嚯!這怕不得有小半袋?三十多斤是跑不了了!”
奶奶也放下手裡的針線,湊過來看:“哎呀,真是麻籽!這大旱天的,野地裡還能收著這寶貝疙瘩?”
爺爺眯著眼,心裡的小算盤撥得飛快:“咱這潞麻啊,點種不費籽。一畝地,撒上一斤半麻籽,足夠了。”他又掂了掂手裡的袋子,估摸著分量,語氣篤定起來:“這點籽,省著點播,種上二十多畝地,那是穩穩當當!”
“二十多畝?!”林硯眼睛瞬間亮得像星星,興奮地往前湊了湊,“爹說了,工業區邊上就有一大片向陽的緩坡地,正好拿來種麻!”
爺爺林廣福捋著花白的鬍子,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笑成了一朵盛開的菊花:“好!好啊!這天旱得種糧食難,可麻這東西皮實,最是耐旱!有了這些籽,咱家的染布廠、織布廠,原料可就有著落了!”他聲音洪亮,帶著一股子不服輸的韌勁,“老天爺不給活路?哼!咱自己動手,硬生生給它刨出一條路來!硯哥兒,這趟山進得,值!太值了!”他粗糙的大手用力拍了拍孫子的肩膀,滿眼都是自豪和欣慰。
奶奶站在一旁,看著祖孫倆,臉上也綻開了舒心的笑容,眼角的細紋裡都盛滿了歡喜。
林硯轉身又從揹簍底下掏出那隻肥嘟嘟的野山雞,獻寶似的捧到奶奶面前:“奶奶!刺客抓的!晚上燉上,給您和爺補補身子!”
“哎呦!好肥實的山雞!”奶奶蘇氏眼睛一亮,喜滋滋地接過來掂了掂分量,臉上笑開了花,“這旱天拔地的,能抓著這活物可真稀罕!刺客真是好本事!”她誇著豹子,手腳麻利地拎著山雞就往灶房讓趙嬸拾掇。
林硯這才想起另一樁事,轉頭對爺爺說:“爺,我回來路上碰見曹叔、柱子叔和石頭叔在操場上練兵,忙得一身汗。我跟他們說了,晚上請他們來家吃飯!”
爺爺林廣福連連點頭:“應該的!應該的!曹團長他們為為保安隊,操碎了心,是該好好吃一頓!”他略一思忖,提高聲音朝灶房喊:“老婆子!把窖裡永強捎回來的那罈好酒拿出來!再切點臘肉炒上!冰窖裡的凍魚也拾掇兩條出來燉了!難得請客,得拿出咱家的誠意來!”
灶房裡傳來奶奶爽利響亮的回應:“放心吧老頭子!保管讓他們吃得熨熨帖帖!”伴隨著她話音的,是鍋鏟碰撞的輕快響聲,彷彿已經奏響了待客的序曲。
夕陽西下,屋裡油燈的光暈暖暖地鋪開。
八仙桌擺得滿滿當當,主位上那盆野雞燉蘑菇熱氣騰騰,濃郁的香氣直往人鼻子裡鑽,勾得肚子裡的饞蟲咕咕叫。
“曹團長,柱子兄弟,石頭兄弟,都別拘著!”林永年提著酒壺,熱情地給三人滿上自家高粱燒,“快動筷子,嚐嚐我孃的手藝!這野味,新鮮著呢!”
曹文軒吃得斯文,小口啜著金黃的雞湯,細細品味,末了推推眼鏡讚道:“火候是真講究,野味鮮得地道,一點不柴。嬸子這手藝,絕了!”他特意又舀了一勺湯,一臉回味。
爺爺林廣福紅光滿面,端起面前的粗瓷酒碗,聲音洪亮:“來!這頭一碗酒,敬三位勞苦功高!以後保安隊全仗著各位費心費力!幹了!”
“幹!”
幾隻酒碗清脆地碰在一起,琥珀色的酒液輕晃,映著暖黃的燈光和幾張笑意融融的臉。
熱烈的氣氛,瞬間盈滿了小小的堂屋。
林硯捧著熱乎乎的粗瓷碗,小口小口吸溜著鮮香濃郁的雞湯,耳朵豎著聽大人們熱絡地聊著廠子的進度、新收的麻籽、還有保安隊新兵的笑話。
他眼珠滴溜溜一轉,趁沒人注意,飛快地從自己碗裡揀出一塊啃得光溜溜、沒一絲肉的雞骨頭。
小手裝作不經意地往桌下一垂,桌底陰影裡,刺客那雙在昏暗中瑩瑩發亮的金瞳早等著了。
它無聲地張開嘴,精準地接住那塊小骨頭,喉嚨深處立刻發出一聲極輕、極滿足的“咕嚕”聲,大腦袋還蹭了蹭林硯的小腿。
酒過三巡,堂屋裡熱氣蒸騰,氣氛正酣。
柱子嗓門越發洪亮,石頭拍著胸脯唾沫橫飛地吹牛,連一向斯文的曹文軒,推眼鏡的動作都帶上了幾分酒後的遲緩。
林硯烏溜溜的眼珠一轉,心道:火候到了!
他像條滑溜的小魚,悄沒聲兒地蹭到曹文軒身邊,仰起小臉,眼睛亮得驚人:“曹叔!”聲音帶著點孩童特有的清脆,“聽說您算炮可厲害了?指哪打哪?”
曹文軒微醺,臉上帶著文人酒後的疏朗笑意,低頭看他:“略懂皮毛,紙上談兵罷了。”語氣溫和。
“那…咱倆玩個小遊戲?”林硯立刻順杆爬,小臉上滿是期待,“我出個題,你要是能答出來,算你贏,答不出來是我贏。”
曹文軒來了興致,覺得這娃娃有趣:“哦?小硯哥兒想玩遊戲?成!叔陪你玩一把。”他帶著幾分哄孩子的輕鬆自信。
林硯耳畔響起:“對決已成立,是否開始”
“是”林硯默唸。
“聽著啊,”林硯清了清嗓子,“有一樣東西,它屬於你,但別人用得比你多。這是啥?”
曹文軒眉頭微蹙,捻著筷子思索:“屬於我…別人用得多…?不對…”他試著答了幾個常見的謎底,都被林硯搖頭否決。
柱子撓著腦袋:“俺的東西誰敢用得多?拳頭啊?”
石頭灌了口酒:“扯淡!肯定是錢!借出去就回不來!”
“猜不出來吧?”林硯嘿嘿一笑,揭曉答案:“是你的名字呀,曹叔!別人叫你是不是比你自己叫得多?”
“噗嗤!”柱子沒忍住笑出聲。
石頭拍著大腿:“哎呦!是這個理兒!哈哈哈!”
曹文軒一愣,隨即失笑,拍了下額頭:“妙!妙啊!是曹叔叔想岔了!這謎題有趣,有趣!是曹叔輸了!”他爽快地端起面前的小半杯酒一飲而盡。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