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子裡頓時安靜下來,只有風聲和柱子念名字的聲音。
被點到名字的漢子,臉上都帶著興奮和緊張,努力挺直腰板站到一邊。
“石頭!”
“在!”
“剩下的一百五十人,分成十五個班。你帶!前十天,就練一樣!”曹文軒豎起一根手指,“站!站如松!頂著日頭站,迎著風沙站!站到腿肚子轉筋,站到腳跟生根!連站都站不穩的兵,給他機槍也是廢鐵!”
“是!”石頭吼得震天響。
“林隊長,”曹文軒聲音不高,“煩勞您和張二爺,帶幾個熟悉地形、眼神好的老兄弟,跟我來。孫鷂子兄弟也請一起。”
林大虎和張二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孫鷂子拍了拍肩頭的鷹,那海東青立刻振翅而起,在凜冽的寒風中盤旋上升,銳利的鷹眼俯瞰著整個林家村和周圍的山川溝壑。
曹文軒指著遠處冒著黑煙的工業區,還有村外蜿蜒的土路、河灘、光禿禿的山樑:“林隊長,張二爺,麻煩你們,把這裡,”他用文明棍在凍土上用力劃了一道線,“還有那裡,所有能藏人的溝坎、林子、土包、破窯洞,甚至大點的柴火垛子,位置、大小、距離村子和工礦有多遠,一樣一樣,給我在地上畫出來!要準!”
他又抬頭看向空中盤旋的黑點:“孫鷂子兄弟,勞煩您這神鷹多盯著點,特別是西北和東南方向,官道、山口,任何可疑的移動,立刻示警。”
林大虎看著曹文軒鏡片後那雙沉靜卻彷彿能穿透風雪的眼睛,再想想自家護寨隊往日裡憑血氣之勇的打法,心裡第一次對這個看似文弱的“保安團長”生出了幾分不同的感覺。
他抱了抱拳,聲音粗糲卻乾脆:“成!畫圖認路,咱在行!張二,喊上老貓他們幾個!”
張二應了一聲,立刻點了幾個眼神精亮、腿腳麻利的老夥計。
孫鷂子則仰頭對著天空發出一聲短促尖利的呼哨,盤旋的海東青回應般地長鳴一聲,飛得更高了。
林永年看著瞬間忙碌起來的場面,心裡踏實不少,湊近曹文軒低聲道:“曹團長,這...沒槍光練站,還有畫圖,是不是...”
“林東家,”曹文軒打斷他,目光平靜地看著操練場上開始列隊的護衛隊員們,“兵者,死生之地。先練骨,再練膽,最後練殺人的本事。槍炮,遲早會有的。但若連骨頭都是軟的,膽氣都是虛的,再好的槍炮,不過是給對手送的戰利品。”
他頓了頓,指著遠處窯口冒出的滾滾濃煙和工地上叮噹作響的敲打聲:“您和林小公子,是建高樓的。我曹文軒,就是替您打地基、夯土牆的。根基不穩,樓再高,風一吹也就倒了。”他的目光落回那十杆孤零零架在木箱上的“老套筒”,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這十杆槍,就是咱們保安隊的第一塊基石。”
林永年看著曹文軒鏡片後那雙沉靜銳利的眼睛,再看向操練場上那些在乾冷空氣中努力挺直腰板的漢子,終於重重地點了點頭:“好!保安隊的事,全憑曹團長做主!”
操練場上,石頭雷鳴般的吼聲還在繼續:“都給我站直了!腳跟生根!想想你們爹孃婆姨!想想村口新起的窯!想想林東家買回來的糧!站不住,這些東西,轉眼就能被人搶了、燒了!骨頭硬起來!”寒風中,近二百條漢子咬牙挺立的身影,在凍土上投下長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