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強手落了空,也不惱,哈哈一笑:“點心?這次二叔給你帶了好東西!”他拍了拍腰間鼓囊囊的槍套,又朝身後士兵努努嘴。
那幾個士兵手裡抱著幾個沉甸甸的長條布包。
林硯心裡門清,面上卻裝出好奇:“啥好東西?”。
他指著那些布包:“看見沒?十杆老套筒!縣警局那幫孫子,磨嘰半天,最後還是給面子了。雖然舊點,擦擦油一樣用!”
林硯看著那沾滿灰塵的布包,點點頭:“嗯,能打響就成。”他更關心另一件。
林永強挺了挺胸脯,從懷裡掏出一張蓋著紅印的公文紙,嘩啦一聲抖開:“瞧好了!‘長治礦業保安隊’!閻長官親自批的!咱村現在建廠子,開礦,沒點看家護院的怎麼行?以後,咱就是正經的民團了!”
他聲音洪亮,帶著軍人特有的乾脆利落:“名頭有了,傢伙也有了。哥呢?趕緊讓他找人,挑些精壯後生,槍領了,隊旗一掛,立馬就能支稜起來!省得再有些不開眼的宵小打咱廠子的主意!”
他話音剛落,院牆外突然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狗吠,緊接著一個碩大的黑影撲稜稜竄了進來——正是虎子家的黑虎!
這大狗似乎還記得上次“叼軍帽”的愉快合作,直接興奮地衝著林永強奔來,尾巴搖得跟風車似的。
林永強臉色一變:“哎喲喂!又是你這孽畜!硯哥兒!管管你的狗!”他手忙腳亂地躲閃,逗得旁邊幾個士兵想笑又不敢笑。
林硯揹著手,嘴角悄悄彎起一個小弧度。
院裡的喧鬧聲驚動了東屋。
棉簾子一掀,林永年披著件半舊的羊皮襖快步走了出來。
“大清早吵吵啥...”話沒說完,他一眼就看到了林永強身後那三個站得筆挺計程車兵,以及地上那幾個顯眼的長條布包,眼神立刻銳利起來。
林永強正狼狽地躲著熱情過頭的黑虎,一見大哥出來,趕緊指著身後三人,尤其是中間那個穿著洗得發白的軍裝、戴著眼鏡、身形略顯單薄的漢子:“哥!人給你帶來了!這就是俺跟你提過的老曹,曹文軒!正牌保定軍校的底子!”
林永年目光如炬,迅速掃過曹文軒。
這人看著斯文,但站姿沉穩,眼神平靜,不像普通丘八。
林永年看向曹文軒的眼神多了份鄭重。
他點點頭,沒再多問其他的事,直接切入正題:“曹先生,委屈了。保安隊草創,條件簡陋,往後這護礦、護廠、護村的事,就託付了。待遇方面,按之前說定的,絕不會虧待。”
曹文軒推了推眼鏡,臉上沒什麼多餘表情,聲音平緩清晰:“林東家客氣。職責所在,份內之事。”他說話間,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那股子軍人的利落勁兒不經意就透了出來。
林永強在一旁嘿嘿一笑,掏出懷錶擰著發條,補充道:“哥,你別看老曹現在這書生樣。他肚子裡墨水足著呢!懂炮兵觀測,洋文溜得能直接跟開灤礦上那幫洋工程師嘮嗑!平時你就讓他穿個長衫,拄根文明棍,在縣裡那些酸秀才跟前晃晃,誰能想到這是玩馬克沁重機槍的行家?咱保安隊這招牌,就得靠他撐門面!”
林永年眼中精光一閃。他做布匹生意,最懂包裝和門道。一個能文能武、懂洋務、有軍校背景的保安團長,在長治這地界上,份量可太重了!他立刻朝曹文軒拱手:“曹團長,往後長治礦廠保安隊,就仰仗您了!另外兩位兄弟...”
“哦!”林永強趕緊指著旁邊兩個精悍些計程車兵,“這是柱子,神槍手,槍法在俺們營裡數這個!”他豎起大拇指。
“這是石頭,練過把式,手把手教新兵拆槍擦槍搞訓練是把好手!都留下來給老曹搭把手!”
林硯一直站在旁邊安靜地看著,目光在曹文軒身上停留片刻。
腦海裡的棋盤微微波動,他能“聽”到房樑上小妖梳理羽毛的沙沙聲,也能“看”到黑虎正蹲在牆角,歪著腦袋,好奇地打量著曹文軒手裡那根嶄新的、暫時杵在地上的文明棍,狗眼睛裡閃著躍躍欲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