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裹挾著鹹澀的水汽，遠處的燈塔在夜色中明滅不定。
陳天站在沙灘上，望著眼前充滿青春活力的女孩。
淺藍色牛仔褲裹著筆直雙腿，白色高領毛衣領口蹭著尖俏的下巴，米色羽絨服袖口露出半截皓腕，腦後的高馬尾，隨她轉頭的動作在夜風中輕輕搖晃。
她將圍巾又繞了一圈，鼻尖被海風吹得通紅，卻執意要等第一束煙花升起。
“其實...在家看春晚也挺好。”他輕聲說，目光落在她微微發抖的肩膀上。
張思雨搖搖頭，髮絲被風吹得凌亂：“不一樣的。”
她指著遠處隨著“房改”推進而新起的高樓：“你看，那些窗戶裡的燈光，像不像星星？”
陳天順著她的手指望去，萬家燈火倒映在海面上，隨著波浪起伏。
他突然想起小時候，母親常說除夕夜的燈火越亮，來年的日子就越紅火。
“小時候，我總是一個人看煙花。”張思雨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夜色：“爸媽總是忙著應酬，我就趴在窗臺上，數著對面樓裡亮著燈的窗戶。”
陳天感覺心臟被什麼輕輕揪了一下。
他想起自己獨自度過的那些除夕夜，速食麵的包裝袋隨意丟在牆角，電視裡闔家團圓的祝福聲顯得格外刺耳。
“後來我就想，”張思雨轉過身，眼睛亮晶晶的：“要是能有人陪我看煙花就好了。”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悶響，第一束煙花在夜空中炸開，金色的光芒如雨點般灑落。
張思雨驚喜地抓住陳天的衣袖，興奮的在人群中穿梭：“快看！快看天上！”
煙花接二連三地升起，在夜空中綻放出絢麗的圖案，當巨型煙花炸開紫羅蘭色的光瀑，焰火撕開天幕的瞬間。
她仰起的側臉被鍍上了金邊。
女孩看著天上璀璨的煙花，陳天卻望著她，覺得身邊這個仰著頭、眼裡映著星光的女孩，比任何煙花都要耀眼。
“陳天，”張思雨忽然轉過頭，臉上還帶著未褪的笑意，“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陪我看煙花的男生。”
煙花在此時達到高潮，又一簇銀白色煙火快速升空，巨大的轟鳴聲中。
她倏然睜圓的眼睛倒映著萬千星辰，瞳孔亮得彷彿能點燃寒夜，睫毛輕輕顫動，像是蝴蝶振翅。
“從初次在廢墟廠房遇見開始，”她的聲音有些發抖，“我就...就總是忍不住想靠近你。”
“你暢談未來時的自信張揚，甚至...甚至你喝咖啡時皺眉的模樣，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陳天感覺喉嚨發緊，他從未想過，自己那些不經意的瞬間，會被另一個人如此珍而重之地收藏。
“我知道你心裡有傷，”張思雨的聲音低了下去：“但我願意等，等你願意讓我走進你的世界。”
又一束煙花在頭頂炸開，金色的光芒灑在兩人身上。
陳天伸手，輕輕擦去她眼角不知何時溢位的淚水。
“傻瓜。”他的聲音有些啞：“你早已經在了。”
張思雨愣了一下，隨即破涕為笑，剎那間如盛開的牡丹花，美豔誘人。
她踮起腳尖，在陳天臉頰上輕輕一吻，然後飛快地退開，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陳天感覺被吻過的地方有些發燙，他伸手將張思雨拉進懷裡。
海風呼嘯而過，卻吹不散兩人之間升騰的溫度。
“以後每個除夕，”他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們都一起看煙花，好不好？”
張思雨在他懷裡點點頭，髮絲蹭得他下巴發癢。
這一刻陳天內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重生後幾個月間，自己就像個無根的浮萍，內心從未獲得過片刻安寧。
夜深人靜時，他時常午夜驚醒，躺在床鋪上一遍遍拷問自己的內心。
重活一世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彌補前世未盡的遺憾來緬懷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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