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霜嵐未答,只抬手輕輕摩挲著方才安裕握過的指尖。
良久,她才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緩緩搖了搖頭。
“無礙,我自有打算”
她說完,轉身回了殿內。
御書房內。
安裕坐在案後,眉頭緊蹙,手中一頁奏摺未翻到底,神色卻已沉入水底。
桌前放著一封新到的密摺,封口尚帶粘杆處特有的硃紅印籤。
他眼神一寸寸掃過信面,墨跡未乾,字字帶鋒。
安裕捏著那頁紙的手,骨節微微泛白。
他緩緩站起身來,眼神沉冷。
“備轎,慈寧宮。”
他的聲音極輕,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寒意。
高福安守在門外,一聽此話,頓時應聲。
“是。”他不敢多問,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宮門之外,夜色已深。風從朱牆宮瓦間捲過,吹得廊下宮燈獵獵作響。
慈寧宮門前,兩個小太監正打著哈欠收拾香爐殘灰。
一人抬手欲將銅門合攏,另一個剛將燈籠吹滅,屋簷下一片昏黃朦朧。
忽聽腳步疾至,緊接著幾道低沉卻有力的聲音傳來:“皇上駕到!”
那兩個小太監一驚,手中銅鉤一聲脆響,險些跌落,轉頭一看,頓時嚇得跪地磕頭。
“奴才給皇上請安!”
可安裕並未理會,腳步不停,衣袍掠風而起,徑直推門而入。
高福安連忙抬手示意左右靜聲,快步跟隨在後,關上宮門。
內殿中,芷蘭正站在榻前,低聲勸慰。
太后倚著錦榻,面容憔悴,聲音微顫。
說到動情處,她抬手拭淚,眼角溼潤,嘆息連連。
芷蘭低頭輕聲安撫。
“娘娘心中有情,是福氣。”
太后怔了怔,忽而喃喃。
“有情……未必是福。”
她話音未落,殿門卻“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
那一聲動靜突兀而沉重,如冰落湖面,打破一室溫軟。
太后猛然一震,轉頭望去,臉上的神情微微一滯。
隨即整個人像是沒了什麼精氣神,一副病殃殃的摸樣。
垂眸,不看來人。
而站在門口的,正是安裕。
他神情冷淡,眉眼之間凝著未散的肅氣,眼神猶如夜中寒星,鋒利而冷冽。
殿中瞬間寂靜,連香爐裡的煙都像被嚇了一跳,輕輕頓住。
芷蘭“噗通”一聲跪下,連忙請安。
“皇上萬安。太后娘娘方才服藥,準備歇息,太醫說娘娘需靜養,還望皇上……”
“靜養?”
安裕打斷她,聲音極淡。
他緩步走進殿內,眼神淡淡在太后臉上掃過。
“朕瞧著太后精神不錯,想來太醫的藥確有成效。”
芷蘭面色一白,張口欲言。
太后卻抬手止住她,聲音緩慢卻帶著幾分涼意。
“你下去吧。”
“哀家與皇上,有幾句話要說。”
芷蘭低頭行禮,默默退下,直到出殿,腳步始終極輕,彷彿怕攪亂這一室氣氛。
殿門緩緩闔上,輕響一聲,像是為一場不動聲色的交鋒,悄然打響。
殿中只餘母子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