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尖細的嗓音打破了壽康宮的沉寂:“懿妃娘娘到。”
眾人下意識看向殿外,便見一抹華麗倩影緩緩步入殿中。
懿妃今日一襲墨紫金繡妝花披袍,身姿婀娜,袍擺曳地,步步生蓮。
她腰身纖細,衣料貼身裁剪,將小產後略顯清瘦的身形勾勒得婉轉有致。
襟口以碧玉點綴,袖間綴著幾枚極細密的明珠流蘇,走動間輕聲細響,襯得人眼花繚亂。
頭上簪一支點翠纏枝步搖,鳳眼朱唇,鬢邊卻不見繁複裝飾。
只一枚溫潤白玉簪靜靜橫插,越發顯得氣質冷豔出塵。
眉心一點硃砂梅花,映著她肌膚勝雪,端莊中自帶三分寒意,竟叫人移不開眼。
眾人心頭同時一震。
懿妃自小產之後便閉門不出,傳言她病體纏綿,連太醫都說她元氣大損。
誰知今日再見,竟像是換了個人,神色清冷、風姿更甚從前。
除了骨架瘦削些,半點也看不出曾有過折損之象。
壽康宮裡的妃嬪們眼神各異,暗地裡早已掐起帕子,咬牙恨不聲出。
李霜嵐也略微一怔,心中亦不免詫異,這將近半年懿妃深居簡出,
沒想到她竟然會來壽康宮。
而另一邊,皇后雖面上平靜如水,心中卻起了滔天巨浪。
她自己連著喝了好幾個月的苦藥湯子,衣食皆忌,夜夜心焦盼子,卻遲遲未見動靜。
偏偏懿妃如今像是得了上天庇佑,恢復得如此之快,這叫她如何不急、如何不惱?
更叫她心寒的是,安裕如今整日被政務纏身,已許久未曾踏入後宮。
初一十五大多有和衣而睡,她縱有萬般心思,但夜夜獨守空房,想要個孩子,談何容易?
太后端坐上首,面無表情,神色平穩,見懿妃進殿,微微頷首示意。
然後便閉眼養神,再無言語,顯然是準備打一場持久戰。
貞貴人這一胎,太醫早早稟告,說胎大有難產的風險。
但太后只關心孩子,日日命人進補,今日貞貴人生產就顯得越發艱難了。
如今人已經進了產房,裡頭的穩婆早早得了太后的囑咐。
倘若真到緊要關頭,必須第一時間保下皇嗣。
空氣如凝,殿內針落可聞。眾妃心思各異,卻無人敢開口,只能安靜守著,等那一聲啼哭,劃破寂靜。
此時殿中除太后高坐上首,其他妃嬪包括皇后也只是立於殿側。
這般情況下,倒也不用在站位上分個高低尊卑,眾人都是緊著平日裡要好的姐妹站。
李霜嵐平日裡素來不與人打交道,這會兒也只是和碧書獨自一人,靜靜待在角落。
懿妃掃視殿內一圈,就自顧自轉了個方向,徑直朝李霜嵐而來。
李霜嵐心頭微訝,她抬眼看去,便對上一雙漠然清冷的鳳眸。
懿妃沒說話,只是極輕地向她點了點頭,便立在她身旁,不再多言。
見她不講話,李霜嵐也只是微微頷首回了個微笑。
側殿內無人言語,氣氛沉默微妙之際,此時殿後產房方向卻猛地傳來一聲淒厲尖叫,撕破了寂靜的空氣。
“啊!疼啊!我的肚子好痛!”
貞貴人的聲音淒厲高亢,隨之而來的是宮人急促的腳步聲與匆忙傳送出的水盆。
血水一盆接一盆地端出來,腥氣撲鼻,叫人不寒而慄。
安裕後宮中,雖然人數不少,但眼下除了太后之外,竟無人正經生養過。
此時見著這種場面,頓時心裡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