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這胎保不住,他該如何給眾人一個交代?
蘇承軒至今還肯賣命,多半是也存了點為懿妃在這宮中爭得一分體面的想法。
只是胎兒落了,蘇承軒不過鬧上一場,可若是連懿妃都沒了,蘇承軒還能如此拼命嗎?
西北的韃靼諸部雖然已經被打垮,可邊疆小摩擦不斷。
安裕如今根基尚淺,又是新帝登基未久,能派去的將領寥寥無幾。實在是當年奪嫡,帶走了太多有用之人。
原以為再撐幾年,朝堂就能重整人手,再行佈局。可誰知變故來得如此快。
至少在他培養出第二個能穩定西北局勢的將領之前,懿妃決不能出事。
哪怕傷了身子,這一個偌大的皇宮,難道還養不住一個妃嬪?
但到底是孩子沒了,總歸得給眾人一個交代。
一想起懿妃上次遭人暗害,安裕就覺得頭大。
他心中隱約有猜想,但一到關鍵處,便查不清具體情況。
何況現在這局勢,就算查清,他也不願大動干戈。
想到這裡,安裕長嘆一口氣,被這些事情擾得心煩。
若是這後宮人人都如同宜貴人那般知情識趣,他也能少些煩惱。
想起宜貴人為了救他的孩子,如今還在昏迷,安裕心中倒多了幾分憐惜。
不過這份憐惜片刻就被置之腦後。
這件事,查清真相自然是最好,若查不清,那便將一切算在丁答應身上。
她已死,再背些罪名也是無妨,更何況妃嬪自戕本就是大罪。
若能用這一族人平息了這場紛爭,倒也還算他們有些用處。
思及此,安裕眼神一厲,心中已然有了結論。
而殿中眾人,早已噤若寒蟬,無一人敢動,更不敢言語。
這時候,一道細碎腳步聲打破死寂。
懿小宮女,戰戰兢兢地奔到殿前,撲通一聲跪下,聲音發顫:
“皇上,懿妃娘娘,懿妃娘娘落了一枚成型男胎……這會兒醒了,在偏殿情緒不好”
“梁太醫說勸不住,恐怕懿妃的性命也......”
小宮女到底還是沒敢說出那個字,只跪伏在地上,渾身抖得厲害。
安裕眼神猛然一凝,指尖一滑,那串紅珊瑚佛珠“啪”的一聲散落在地,珠子滾了一地
“男胎……”
他輕聲喃喃一句,聲音乾澀得幾乎要裂開。
這是他的長子,是他期待了整整六個月的孩子。
哪怕心中再清明、再戒備,這一刻,情緒終究還是將他擊潰。
他閉了閉眼,整個人重重靠在御座上,像是被人抽走了骨頭。
皇后在一旁聽得分明,面色不變,心中卻一陣說不出的快意。
安裕怔了片刻,才終於緩緩起身,喉嚨一哽,啞聲道:
“走吧。”
而東偏殿內,懿妃慘白著一張,抱著襁褓不肯撒手。
“孩子,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