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她更屬意出挑的溫從雪,可沒想到這出頭的卻是邢蘭蘭。
但這無妨,邢蘭蘭甚至更勝一籌。
一想到因著這麼一個人,皇上和宜貴人之間生出了幾分間隙。
皇后只感覺渾身舒暢,連吃飯都能多用兩筷子。
她無意打破現狀,自然也不會去費功夫抬舉邢官女子。
不過這邢官女子當時是得了皇后恩典,但實際上背地裡卻是太后的人。
這日壽康宮,午後寂靜。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落在佛堂沉香嫋嫋的香爐邊,爐中菸絲細細上升。
太后披著一件素淨紋繡的灰藍褙子,坐在蒲團上,手中捻著一串念珠,唇邊唸唸有詞。
一炷香燒盡,她才輕輕吐出一口氣,將佛珠放回銀絲香囊中,緩緩起身,轉向身旁伺候的大宮女。
“芷蘭,”太后聲音低緩,卻帶著一絲遲疑,“你說……哀家是不是做錯了?”
芷蘭急忙上前扶著太后,聞言心中一凜,略一思索,輕聲安慰道。
“太后娘娘這話怎說的?您也是為了皇上、為了江山社稷著想。後宮穩固,子嗣旺盛,才是社稷根本。”
“宮中人多嘴雜,可各個心懷鬼胎,真正能為皇上分憂的,又有幾人?”
太后聽了這話,神色卻並未舒展,只是長長嘆了一口氣,轉身慢慢走向堂後暖閣。
“那邢官女子,近來可有什麼訊息?”
芷蘭腳步一頓,遲疑片刻,方才小聲道:“回太后,邢官女子近日未有動靜。”
太后停下腳步,回眸看了她一眼,眉頭皺起。
“怎麼?有話但說無妨。”
芷蘭這才低頭道:“那日曾囑咐她要素淨恭謹,可她得寵後卻不知收斂。”
“本是出身卑微,卻日日描紅裝粉,穿得招搖。宮中人雖不敢言語,背後卻議論紛紛。”
“只怕……是叫皇上心中不喜了。”
太后聽罷,只覺一陣頭痛,抬手輕輕按了按額角。
“這些年,哀家實在是越發看不懂這後宮了。”
“真是不上進的蠢貨,若不是尋不到更合適的人,也不至於抬舉這麼一個俗物。”
她搖了搖頭,拂袖坐在榻前,面上疲色更甚。
“罷了,找個由頭,送去個嬤嬤,叫嬤嬤好生管教,若實在不中用,就算了,莫叫她再礙皇帝的眼。”
“後宮裡不是沒好人,只是哀家沒那個精力再一個個細細看了。”
“你平日裡多瞧這些,若有中用的,就先收回來好生調教。”
芷蘭低聲應下:“是,奴婢這就去安排。”
太后閉了閉眼,扶額輕道:“哀家乏了。”
芷蘭忙攙她入榻歇息,望著太后枕在厚軟的枕上,面容雖端肅威儀,卻遮不住眉間那抹疲憊。
她心中忽然湧上一股澀意,眼底泛起微紅。
太后到底是一心為皇上籌劃,可皇上卻極少踏入壽康宮一步。
平日裡太后有事也多是遣人傳話,兩人雖無明面齟齬,卻總像隔著一層冰冷的水幕,誰也不肯先伸手。
雖然是母子之間,終究還是因為仁昱皇貴妃的舊事,徹底傷了和氣。
想到那些陳年往事,芷蘭嘆了一口氣,不禁在心中默唸。
皇上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太后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呢?
思及此處,芷蘭低頭,靜靜立於榻前,深深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