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午後,天光竟難得晴朗。
李霜嵐與安裕攙著手,從慈寧宮出來,難得的好天氣,兩人並未乘坐轎捻,而是沿著御花園慢慢地走,周圍宮人都自覺落在十步開外,留出一段清靜路來。
地上殘雪未融,枝頭卻已有幾株早梅探出紅蕊,星星點點地綴在玉枝間,似在寒風中展現傲骨。
安裕瞥見一株紅梅,唇角微勾,似乎心情不錯,隨口一言:“這梅開得倒也巧,冷裡吐香,倒教人心中都生出些暖意。”
李霜嵐聽見也輕聲一笑,望向安裕眼角眉梢盡是柔意:“梅以寒為友,不與春爭豔,正是花中高士。皇上喜這花,嬪妾來日繡梅於荷包上,願為皇上添香。”
安裕一怔,隨即大笑:“妙!朕只道嵐兒最是溫婉得宜,倒沒想到還有幾分才思在身。哪日真繡成了,可要朕親自來看。”
李霜嵐莞爾:“到時皇上可莫笑嬪妾針腳粗笨才是。”
“怎麼會笑。”安裕聲音低低,眼底卻多了幾分柔情,“無論如何,是嵐兒親手繡的,自是與眾不同。”
兩人正說著,遠遠一抹人影落入眼簾。宮道轉角處,一名穿石榴紅常服的女子正低頭徐行,步態溫婉。
此人正是得了李霜嵐暗示,早早抄近路趕來御花園偶遇的貞常在。這人一向安分,如今突然出現在御花園這種皇帝最常行經之處,分明來得不巧。
安裕目光微頓,正欲吩咐改道,免得壞了今日好興致。
李霜嵐卻已望見那人,輕聲道:
“皇上,瞧著那是貞常在,不如上前喚一聲?
她前些日子還特意來嬪妾宮裡,說想請教幾樣花樣的紋繡,回頭給皇上繡衣裳,嬪妾也學了她不少手藝。來日繡在皇上的衣袍上,也多幾分新意。”
李霜嵐說得俏皮,安裕聽見六宮和睦,心情頓時好上幾分,抬手一揮:
“那便走過去吧,貞常在也是宮中的老人了,她還惦念著朕,也算是份心意。”
貞常在顯然早已注意到二人,連忙停步,規規矩矩福身行禮,未曾有絲毫多餘的動作:“嬪妾參見皇上,參見宜貴人。”
安裕目光落在她身上,感覺好些日子不見,眼前這人似乎有些不一樣的感覺,似乎是比之前漂亮的些,忽而道:
“貞常在起身回話吧,朕聽聞你前些日子纏綿病榻,今日看來倒是瞧著精神好了不少。”
貞常在起身,輕輕抬頭,面上神色恭順,眼波流轉間卻不敢直視皇帝,氣質溫柔謙和,與蘇妃那般明豔張揚截然不同。
端的是一派小家碧玉,溫柔小意。
她垂眸一笑,低聲回道:“託皇上洪福,嬪妾近日睡得好,宮裡風水養人,嬪妾氣色也就好了些。”
安裕微點頭。她這副溫順模樣,倒讓他心頭微動。後宮之中,一個個爭寵鬥狠,反倒是這樣識趣安靜的女子,教人省心。
可眼下,他到底是更屬意李霜嵐,當即道:“改日朕再去看看你。”
“是,嬪妾恭送皇上,恭送宜貴人。”
李霜嵐側首望向安裕,笑容溫婉可人,毫無拈酸吃醋的模樣。安裕察覺她目光,心中微覺暖意,伸手覆上她手背,輕聲道:“走吧,去你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