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善特別想見見這個面對數百女真騎兵還能如此英勇無畏、所向披靡的賈百戶。
“這賈珏到底是什麼人啊?怎麼一直都沒什麼名氣?按理說軍中有這麼個人才,怎麼會到現在才一鳴驚人,咱們才知道?”
徐明善問道。
“大人,您可還記得,就在三個月前,那一批新徵召的遼東援軍裡面,好像有個是出自開國一脈四王八公的榮國府子弟。”
“不過這也正常,這些年上戰場混資歷的世家公子哥、武勳後裔多了去了,元平,開國兩大派系風水輪流轉,這麼一個賈府少爺也不稀奇,大人您沒太在意也是正常的。”
“而那位賈府少爺的名字,好像就叫賈珏!”
劉幕賓沉吟片刻後開口:
“竟是榮國府的小公子?稀奇稀奇,想當年寧榮二公何等英雄了得,誰料賈家後輩竟這般不成器,莫非真要出個能重振家聲的麒麟兒?”
徐明善聞言捻鬚輕笑,眼中卻透著疑惑。
說實在的,他當年在京城時,每提及賈家總帶著三分不屑。
偌大個雙國公府,竟連個像樣的繼承人都沒有。
誰承想如今竟冒出個賈珏來。
自己在神京時從未聽聞賈府藏著這般武勇之才,莫不是哪個被冷落的旁支庶出?
“這賈珏日後怕是要飛黃騰達,賈府眼瞅著要敗落,倒要因他轉運了!此人定是賈府的中流砥柱。”
徐明善暗自盤算,要不要設法與賈府攀些交情,或者對賈珏提前示好?
雖說自己這從二品遼東巡撫看著風光,可眼下的時局,這官帽戴著可燙手得很,滿朝文武誰不是躲著走?
但如今出了這等人物,事情可就難說了......
該如何示好既顯誠意又不失體面?
若王夫人和賈母知曉他這番心思,怕是要氣得跳腳,拍案叫罵:
“我賈家將來定要讓寶玉當家作主,旁人休想染指!”
隨侍多年的劉幕賓見徐明善來回踱步若有所思,
心裡立時便猜透了東家正在盤算什麼。
“大人,遼東難得有此大勝,自當奏報朝廷。雖說戰果未算十分顯赫,但其中深意卻不可小覷。”
劉幕賓嘴角微揚,緩緩道來。
話音未落,在宦海沉浮多年的徐明善已然心領神會。
作為此役當仁不讓的頭號功臣,賈珏之名,自己定要在捷報中濃墨重彩地誇讚一番。
“正是,且隨我去看看那些女真俘虜。”
徐明善振了振衣袖,步履輕快地轉身離去。
“參見巡撫大人!”
陳千總雖未謀面,但徐明善那身官袍所昭示的品階他卻心中有數。
“免禮平身!”
徐明善頷首示意。
目光所及,只見後方女真屍骸堆積如山,俘虜們個個灰頭土臉,被捆作一團,面上盡是頹唐與憤懣。
這些俘虜此刻的心境恰似吞了蒼蠅般噁心,滿洲八旗自起兵以來,對大乾向來是勝多敗少,被俘之事更是前所未聞!
以他們的高傲性情,即便僥倖得歸滿洲那尚武之地,只怕也要受盡冷眼與奚落,再無顏面苟活於世!
徐明善趨步上前,拾起一顆炮製好的首級,細細端詳後確認是女真人無疑。
他懸著的心這才落回原處,生怕寧東堡故技重施,殺良冒功,讓自己空歡喜一場。
賞賜過陳千總等人後,他便匆匆返回府邸。
“備紙硯來!“
徐明善吩咐道。
管家早已含笑備齊多時。
徐明善在盛讚賈珏之餘,也“順帶“為自己表了表功。
替自己說幾句好話,此乃人之常情嘛。
“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將那些女真屍首與俘虜也一併押解入京。“
望著管家攜信遠去的背影,他長舒一口氣,只覺通體舒暢,快意非常!
三日後,神京城。
皇宮,巍峨的大明宮。
雍和帝穩坐龍椅之上,瞧著下方群臣唇槍舌戰,內心平靜如常。
自數日前邊關傳來八百里加急的軍報後,朝堂之上便爭論不休。
雖說兵部、戶部已調派大軍與糧草前往支援,可眼下該吵的還是吵得不可開交。
兵部尚書康浩滿臉陰鬱地怒喝道:
“行了!如今強敵壓境,你們還在此處糾纏是非曲直!這可是國戰!建州女真、蒙古科爾沁部如今已結為姻親,合計數十萬大軍壓境,你們還在這裡妄想和談,簡直荒唐!”
說罷,他朝著雍和帝深深一揖道:
“陛下,臣以為此戰絕不可和談!異族對大乾覬覦已久,遼東女真早已成為我大乾的心腹之患!此次他們突然南下逼關,必定是做了周全的籌謀。和談,對他們而言百利而無一害!”
“唯有戰!打出我大乾的威風,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打得他們刻骨銘心,方能保我大乾長治久安!凡是主張和談者,皆心懷叵測!當誅!”
他言辭激昂,雙目滿是戰意,恨不得即刻奔赴戰場奮勇殺敵。
雍和帝依舊沉默不語,這時戶部尚書崔磊跨步而出,皺著眉頭說道:
“當誅?在這朝堂之上商議的皆是國事,康大人站在一個立場,難道就不允許他人站在另一個立場?!這十幾年來大乾災禍不斷,流民日益增多。”
“國庫早已捉襟見肘,根本無力支撐一場大規模的戰事!國戰打到最後拼的是什麼?就是錢財!大乾已然沒有餘力再戰,最妥善的辦法便是堅守!”
禮部尚書趙遵輕撫著鬍鬚,點頭附和道:“沒錯,況且在這二三十載的光景裡,大乾與韃子交鋒向來佔不到便宜,即便偶有小捷,所得成果也遠不及所付出的代價。況且當下國庫匱乏,實在難以承受大戰的重負。”
“依本官之見,最為妥當之法便是堅守,等到滿金和蒙元那邊後勤補給難以為繼,再行和談。大乾眼下亟需休養生息,而非兩敗俱傷之局。”
不少官員紛紛頷首,實則眾人皆滿心無奈。
他們並非不願出戰,實在是無力開戰!
大乾如今的國庫狀況,根本無法支撐一場像樣的大戰,堅守與主動出擊的耗費簡直天差地別!
倘若大乾當真能夠取勝,那自不必多說。
眾人必定全力支援,畢竟這對所有人皆有益處!
然而自賈代善之後,大乾邊關便再無像樣的勝仗,眾人早已有些心灰意冷。
當下國內雖未到餓殍遍野的地步,但流民數量卻與日俱增。
戶部的壓力與日俱增,其他各部也都在嚴防流民演變為亂民。
所以如今眾人的精力皆被分散,只盼著能先儘快解決此事,而後迅速安撫國內流民,切莫讓他們揭竿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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