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他倆是文官,而且和康浩不怎麼對付,但骨子裡還是有文人的孤傲的。
就算是和談,也不會主張像是宋朝一般納貢。
賈珏見兩人點頭,緩緩道:
“兩位尚書大人,本侯也知道打下去對大乾並無好處,但異族乃是蠻夷,不將他們一次打疼了,他們是記不住教訓的!”
“再說既然要和談,那自然是要朝著我大乾有利的方向談!本侯願意再出邊關殺敵,為我大乾添一份和談之利!只衝不追,只殺不俘!”
賈珏最後一句話說的血腥陰森,但的確是提氣的話。
嶽默和崔磊兩人看了看,都沉默不語。
嶽默還好,但崔磊是戶部尚書,他是真不想再打了!
現在大乾的國庫空虛的很,送往邊關的糧草若是能截留下來一部分,那麼之後賑災的事情就會輕鬆許多。
都說戶部有錢,都說戶部籌糧簡單,但誰知道戶部這幫官員頭髮都快禿了!
這時候一直沉默的沈丞站出來了,像是才反應過來回擊一樣的說道:
“老夫知道肅毅侯勇武,只是這一次蒙元是早有準備,肅毅侯真的能衝殺進去斬將奪旗?若是有半點損失,我大乾失去的可就不只是將士,而是和談的資本了!”
“老夫所謂和親,根本不是肅毅侯所想這般,而是想讓蒙元公主嫁入我大乾,以此來換取寶貴的時間。肅毅侯誤會老夫不要緊,卻不好因為針對老夫就勞民傷財,自投羅網啊!”
賈珏心中冷笑,這老陰逼在這裡剛自己呢!
誰都聽得出這老傢伙方才說的和親,就是送大乾的女人過去草原!
雖然雍和帝沒有女兒,但各王府的女兒也是公主啊!
一想到原著裡探春的結局,賈珏便心生怒火。
不過他即便憤怒,也不會如此不智在朝堂之上中計。
他是在試探,試探在這種情況下,雍和帝會不會再給他出城的機會!
雍和帝這會兒也是有些糾結,他既想讓賈珏去邊關再殺一局,卻又擔心賈珏沒辦法取得上次那樣的大勝。
若是輸了,到時候和談就要陷入更不利的局面了!
再說他也必須考慮平衡!
猶豫數秒,雍和帝緩緩開口道:
“朕知曉愛卿勇武,也知曉愛卿忠君愛國。然愛卿受傷未愈,朕如何忍心愛卿在出戰邊關門?”
雍和帝的話,讓賈珏心裡明白短期內是不可能出京了。
也對,現在沈丞這老傢伙朝著元平一脈砍了十幾刀,正是虛弱的時候。
雍和帝安插了不少新黨上位,在這件事情上肯定要為元平做一些事情的。
再加上賈珏之前的戰功太甚,若是在立新功,很可能會壓倒元平和中立派。
畢竟這次薊州鎮守將聶常也是元平一脈的..
元平一脈損失太大了,這個時候是不能在抬開國一脈了。
接下來滿朝商議和談之事,尤以戶部、禮部這邊為主導。
雖然薊州鎮守將聶常中伏身亡,而且栽進去幾萬將士,但對大乾來說這個代價其實並不大。
現在滿金局勢混亂,退避三舍。
蒙元縱然逼關,也不過是給大乾壓力。
就算是蒙元真的攻城,大乾想要堅守也不難。
所以和談的方向不是如何談,而是談到哪一步!
但這些事情賈珏就插不進去話了,他的政治智慧還是不夠。
就算是有些看法,也不過是常理。
這麼多文臣早就將方方面面都擺出來一條一條的分析了,就連沈丞也只能在被詢問的時候給些意見。
朝會一隻開到了中午,所有的方面都被議論的差不多了。
雍和帝沉聲道:
“諸位愛卿,這一次滿金蒙元逼關也是給朕提了一個醒。他們雖是蠻夷,卻也不是沒有頭腦之輩。以後無論邊關還是朝堂,都該以此為戒,切勿掉以輕心!”
群臣行禮應喏,等著雍和帝接下來的話。果不其然,雍和帝繼續道:
“這一次薊州鎮提督聶常身亡,還有數萬將士埋骨異鄉,諸位愛卿覺得該如何處置此事?”
聶常雖然死了,但這事兒必須得蓋棺定論。
而雍和帝的話裡沒給出任何態度,這說明他在猶豫,或者是壓根就沒有態度。
薊州鎮是邊關重鎮,現在雍和帝根本安插不進去人手。
這等邊關提督的位置,還需太上皇那定下來誰來接手。
群臣們都沒開口,沈丞咬了咬牙站出來行禮道:“陛下,聶常冒失輕進,累及大局,連累數萬大軍慘死。老夫雖然心痛,但也不會包庇。老夫請陛下重罰!”
沈丞其實這個時候沒有其他辦法,他現在摸不清太上皇的心思和雍和帝的態度,就只能繼續往自己身上插刀表示態度。
這聶常和蔡恆還不一樣,不僅是沈丞的門生,兩家還有姻親。
雖然不是直接的姻親,可關係也更親近。
如果能保,他肯定是要保的。
但現在太上皇沒有出面,之前又出了蔡恆的事情,他也只能以退為進。
所以說的是請陛下重罰,而不是其他的言語。
雍和帝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賈珏問道:“賈愛卿,你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置?”
賈珏愣了一下,心念急轉後行禮搖頭道:“陛下,臣不懂這些....”
雍和帝聞言失笑道:
“朕倒是忘了,愛卿雖然智勇雙全,卻也是個孩子,剛剛入朝而已。罷了,朕不逼你了。”
賈珏應喏後退回原位,雍和帝才緩緩道:
“聶常雖然冒失輕進,但也是為國出戰,且之前戍邊數年,多有苦勞。然其之錯不得不罰,傳朕旨意,安北侯府爵降一等,罰俸一年!”
沈丞‘老淚縱橫’的跪地謝恩,雍和帝也柔聲勸慰,好一副君臣相宜的畫面。
賈珏心裡暗歎道:“原來是在這等著呢,雖然降爵一等,但這個處罰並不重。
不僅能讓聶常一家感恩戴德,還能借機撬動一下元平一脈!”
“不過沈丞這老傢伙心思縝密,手段狠辣,他不可能讓元平一脈散掉。而關外這麼多事情,城內也不消停,接下來怕是有的擂臺打了....”
賈珏反應雖然慢了一些,但也能看得出一些不對勁來。
不過在官場上反應慢一拍,就意味著很多事都抓不住機會,甚至中了陷阱!
“呼~還是得抓緊和賈敬多學習一下,哪怕他不安好心,可這政鬥經驗卻是實打實的!”
寧國府,前院。
李振山悠閒的喝著小酒,夾起一口菜嚐了一口後滿足的閉上眼睛回味。
他從回來之後就這樣,彷彿這裡的一口菜一口酒都是人生的最後一頓一般用心品嚐。
別人都說他奇怪,賈珏卻是知道這位是帶著他父母的那一份在活著。
就在李振山心情美美的時候,房門被人粗暴的推開。
“李將軍,這事是不是你做的?!”
李振山聽到賴升說話,這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他可是跟著賈珏真刀真槍與八旗鐵騎廝殺過的,雖然在軍中不算什麼大人物,但也是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的存在,相較於許多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來說還是很有壓迫感的。
這樣被他盯著,賴升頓時打了個寒顫。
“李,李將軍,我們是有交易的,你為何這樣做?”
李振山挑了挑眉,故作疑惑的模樣問道:“賴管家這是在說的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我最近連院子都少出,我做什麼了?”
見李振山的模樣不似作偽,賴升反倒是皺起眉來了。
“不是李將軍?那西府的璉二爺怎麼知道的?”
李振山‘好奇’的問道:“賴管家,到底出什麼事情了?坐下說,這酒菜還是熱的,咱們邊吃邊說。”
賴升急道:
“現在還吃什麼酒菜啊!李將軍,璉二爺派人查我和我大哥!若不是我警醒,還不知道此事呢!”
“哦?璉二爺在查你?他查什麼?可是你惹到他了?”
李振山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真心為賴升著想呢!
賴升將這些天家裡產業被人暗中查探的事情說了,他也是偶然間發現這事的。
知道是賈璉讓人偷偷查的,頓時就怕了起來。
李振山聽完之後臉色陰沉的說道:
“壞了,這不是璉二爺要查你,是大老爺要滅你的口啊!”
宮門外。
賈珏正和史鼐史鼎他們說笑的時候,就聽得後面傳來沈丞的聲音。
“寧侯年紀輕輕,卻有超越賈代善之勇。賈家的祖墳真是一塊風水寶地啊!”
賈珏聞言回頭,挑眉道:
“你要炸我家祖墳?!你太惡毒了!我這就入宮請上皇陛下為我做主!”
沈丞懵了一瞬,他方才的聲音並不大。
畢竟都幾十歲的人了,今天在朝堂上站了大半天,這會兒能喘勻乎氣都是靠人參片撐著的。
所以也就是他和賈珏以及周圍幾個人聽到的他的話,可賈珏的話確實說的很大聲!
引起了不少人的主意,都看向了這邊。
甚至不少人都眉頭微皺,略顯厭惡。
大家雖然也分黨派,平日裡也互相傾軋,但從來沒有說要禍害人家祖墳的!
沈丞的嘴角抽了抽,隨後呵笑道:
“你這小子倒是個陰損的,有賈代化的模樣,又有賈代善的勇武。再過個十幾年,這朝堂之上怕是再也沒有賈家之外的人存在了。”
賈珏雙眼一眯,知道這是在給自己上眼藥呢。
但這個眼藥有點狠啊!
就在他要開口的時候,不遠處一個馬車上走下來一個人,大笑道:“沈丞啊沈丞,幾十年了,怎麼還是這副德行?專挑著孩子下手,可是有些為老不尊啊!”
下來的正是賈敬,他走過來的時候就有不少官員點頭致意。
賈敬雖然是出身寧國府,但走的卻是文官之路。
當年也是鼎鼎大名的大才子,而且對政治和民生都很瞭解。
前太子義忠老親王對他有如手足,經常徹夜長談,視他為知己。
這讓不少年輕俊彥和官員都羨慕不已,這才有了景略公這個稱呼。
尤其是後來義忠老親王死了之後,賈敬直接辭官讓爵去城外修道,這也讓他的名聲在文人之中更高了。
賈敬也知道自己今天出現,會讓太上皇和雍和帝對賈家對賈珏的看法有些不同。
所以一直躲在馬車裡面沒有出來,但這會兒卻是必須要下來了!
賈敬走到沈丞面前,嗤笑道:
“若說珏哥兒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腦子太笨,只知道忠君愛國,分不清好人壞人。像是有些人學司馬老賊之輩,他都分不清啊!”
沈丞嘿嘿了幾聲陰笑道:
“司馬懿啊,老夫做不得,也沒人做得。大乾立國之正在歷朝歷代之中都是數得上的。再說老夫...”
賈敬一擺手,直接搶話道:
“你身體不好嘛,死了幾次都沒死成。你兒子又各個有權有勢,兵權在手無所畏懼。你手下門生更是文武都有,不僅草堂之上,就連地方也有啊!”
沈丞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他已經感受到不少的目光在盯著自己了。這些話怕是馬上就要傳到皇上耳朵裡了!
“景略啊,你汙衊老夫不要緊,卻不可以對陛下不敬!陛下雄才偉略,有開天闢地之能,莫說是老夫,便是真正的司馬老賊也禍亂不得大乾天下!”
沈丞的話音抬的很高,但也因為這樣,說完之後一陣咳嗽。
賈敬冷笑道:
“別裝了,今日我過來就是告訴你要怎麼做一個長輩。就算是做不得,也不要對我賈家動心思!在敢玩弄這些上不得檯面的小把戲,呵...”
之前沈丞對賈珏說的話,其實就是一個套。
賈敬擔心賈珏聽不出來被激怒中計,這才親自下場。
他能年紀輕輕考上進士,深受前太子器重,怎麼會看不出這些把戲。開國一脈雖然人多,但嘴巧的卻沒有幾個。
要不是開國一脈這邊實在是沒有人了,他也不想出來。
沈丞卻好像是沒聽到一般,打量著賈敬忽然笑了起來。
“沒想到景略這般的在乎寧侯,以往可是連賈珍賈蓉都不怎麼見的。可見你這修道沒有修進心裡,一直念著這紅塵啊!”
賈敬輕笑了一聲,也不在意一些人目光轉變。
他既然下來,自然是考慮全面了的。
“修道而己,又不是存天理滅人慾。道者,聖人行之,愚者佩之。道家從來都是隨心隨意,況珏哥兒如今延我血脈,我料你早有算計,才等候於此。”
“沈丞,我雖歸隱深山,但不代表不問世事。你方才之話明顯是以我做槍,暗指上皇!破壞天家感情,你好大的膽子!莫不是你心中早存不滿,意欲禍亂天家!”
看著賈敬越來越大聲,最後甚至是吼了出來。
沈丞險些沒罵出一句‘尼瑪皮!’來,眼中的陰沉似乎都濃郁成了黑霧!
就在沈丞要說話的時候,太子從宮門處走了出來。
眾人也顧不得繼續看熱鬧了,連忙齊齊拜見。
那邊忠順親王和恭肅親王眼看著沒熱鬧看了,直接上了馬車離開了。
太子秦蘇笑著擺了擺手後問道:
“景略公今日怎麼也有閒暇...怎麼大家都這般模樣?和談一事已經有了定計,諸位大人還是早些回去準備才是。”
一開始大家還會審視沈丞和賈敬,後來也明白了這兩人就是在相互挑刺。
這會兒太子都走出來了,大家也就藉著機會紛紛告退離開了。
秦蘇上前看著元平和開國一脈兩撥人,在看看沈丞和賈敬、賈珏,笑著說道:“這是宮門,要有規矩才是。”
這話雖然是笑著說的,但言語之中的警告卻是很明顯。
眾人都心裡應喏,知道這肯定是雍和帝讓太子出來解決一下,別有失體統。
秦蘇又扭頭對著賈珏說道:
“寧侯最近也要好生修養,儘快執掌京營節度府衙才是。好了,諸位還是先回去吧,莫要在堵在這裡了!”
太子出面看似不疼不癢的幾句話,但在場有不少人都察覺到了不一樣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