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部指揮所的青磚牆面在汽燈照射下泛著鐵青色,錢伯鈞趁著鬼子進攻的間隙,把各個營的主官召集了起來。
側著身子倚在椅子上,他神色有些沉重,“文仲兄,勞煩你把指揮部轉過來的戰報給在場的弟兄們通報下!”
說話有些有氣無力,被動挨打真不是他的風格。
想搞事情,可是軍令在那,也只能小打小鬧,不然沒被鬼子幹掉,卻被上司弄死,樂子就大了。
王文仲解開風紀扣的手指在作戰地圖上游移,黃褐色的忻口地形圖上凝結著斑駁蠟痕。
他抓起參謀楚明遠遞來的戰鬥詳報,牛皮紙封皮下透出新鮮油墨的氣息。
“諸位。”沙啞的聲音驚飛了屋簷下的夜梟,“自十月十二日丑時起,板垣徵四郎所部完成原平集結。”
紅藍鉛筆沿著雲中山褶皺劃出鋸齒線,“咱們的老對手---敵混成第十五旅團並堤支隊編為右翼隊,第五師團主力為左翼隊,於十三日辰時向我忻口陣地發起鉗形攻勢。”
作戰參謀焦永華突然劇烈咳嗽,手帕上洇開暗紅血漬。
王文仲的鉛筆尖重重戳向滹沱河彎曲部:“日軍藉五臺山、雲中山地障,集中八千餘兵力,配屬三十餘架轟炸機、五十輛八九式中戰車及四一式山炮叢集,採取中央突破戰術。”
鉛筆在沙盤邊緣折斷,木屑迸濺在閻莊陣地的標記旗上。
“十三日巳時三刻,南懷化沿河主陣地工事群遭重炮集火。”
他抓起鐵皮茶缸猛灌一口,喉結在煤油燈下投出點點陰影,“守備該處的五十四師三團二營全員殉國,敵工兵聯隊趁勢架設浮橋。”
泛黃的作戰日誌被甩在桌上,驚起浮塵在光柱中翻滾,“郝軍長急調二十一師四團、五團馳援,衛長官親令第十四軍第十師、六十一軍新四旅實施反包圍。”
防空營長童耀的鋼筆突然在部署圖上洇出墨團---東南方向傳來鬼子戰機的尖嘯。
王文仲的拳頭砸向沙盤邊緣,錫制坦克模型震落在毛毯上:“至當日酉時,我軍斃傷倭寇三千有餘,擊毀戰車二十二輛,收復南懷化正面高地。”
他的食指突然按住閻莊標記旗,“同日申時,增援至三千餘人的日軍第三十八聯隊,突破該處前沿防線。”
參謀楚明遠無聲地遞上第二份戰報,紙張邊緣還帶著機要室的火漆殘渣。
“十四日子時,衛長官組織全線反擊。”
王文仲的指甲在地圖比例尺上劃出凹痕,“中央兵團之三十五軍二一八旅,寅時向弓家莊實施反突擊。”
他的聲音驟然提高,“與此同時,千餘日軍在十輛戰車配合下,向我五十四師一六一旅下王莊陣地猛攻。”
團部外突然傳來炮彈破空聲,燭火在衝擊波中劇烈搖曳。
王文仲抓起兩支紅色標記旗插向沙盤:“董旅長身負七創仍率部衝鋒,辰時收復弓家莊!”
旗杆刺入沙盤三寸深,“然至巳時,敵增援部隊攜十五架轟炸機、二十門野炮反撲,董旅長二次負傷昏迷。”
焦永華突然起身推開氣窗,裹挾著火藥味的秋風吹散了滿桌電文。
“十四日未時,南懷化主陣地得而復失。”王文仲的袖口掃過靈山腳標記點,“右翼兵團經血戰,將敵壓制於滹沱河東岸至靈山腳;左翼兵團雖克復舊練莊,卻遭敵第一〇九師團反衝擊,現呈膠著態勢。”
地圖上的忻口鎮已被紅藍鉛筆塗成暗紫色,王文仲抓起衛長官的親筆手令:“十四日戌時,衛長官率獨立第五旅進駐忻口,調整部署如下---”
他的刺刀鞘重重敲在沙盤邊框,“陳軍長統轄二十一師、獨二旅、獨三旅及新四旅,負責肅清南懷化殘敵;郝軍長指揮五十四師並二一七旅、二一八旅及獨三旅四團,固守正面防線。”
“今日未時三刻。”王文仲的喉結滑過一道冷汗,“我正面守軍反擊中泥河、東泥河失利,雖短暫收復中泥河,終因敵戰車第三聯隊增援被迫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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