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潛望鏡望去，反斜面陣地的環形工事正被日軍山炮犁出焦土。
“標高+23，風向東南，四號裝藥。”他對著炮隊鏡報出引數，電話線另一端的三門山炮立即還擊。
日軍第三十聯隊的第四波次衝鋒剛露頭，就被徐進彈幕切成三段。
衛生員抬著擔架從交通壕爬過，擔架上炸斷腿計程車兵突然抓住董景的褲腳：“營座…柿子林…鬼子從柿子林…”
話未說完就斷了氣。
董景摘下眼鏡在軍裝上擦了三次，終於看清地圖上被忽略的等高線褶皺---那片掛滿秋霜的柿子林，正是反斜面陣地的視野盲區。
“通知三連預備隊！”他扯斷第三根鉛筆，墨汁在作戰日誌上洇出黑斑，“帶二十個燃燒瓶和所有工兵鏟，把柿子林西側的排水渠挖成反坦克壕！”
命令尚未傳達完畢，日軍第四中隊的奇襲分隊已從柿子林殺出。
帶隊的少尉揮舞家傳武士刀，月光刃在硝煙中劃出寒芒。
二營三連長孫傅抄起中正式步槍抵肩射擊，7.92毫米子彈穿透一名日軍後鑽進樹幹。
陣地上突然響起晉造手榴彈特有的悶響，反斜面的機槍巢用交叉火力織成死亡之網。
董景的算珠突然崩斷兩顆，翡翠珠子滾進彈殼堆成的沙盤。
他抓起望遠鏡時，三連預備隊正與日軍奇襲分隊絞殺在排水渠邊緣，工兵鏟與刺刀碰撞的火星在暮色裡忽明忽滅。
“三號炮位換榴霰彈！”董景的嘶吼壓過九二式重機槍的轟鳴。
三門晉造山炮的炮口揚起五度，炸開的鋼雨將日軍後續梯隊釘死在柿子林邊緣。
掛著秋霜的柿子樹簌簌搖晃，熟透的果實混著殘肢砸進焦土。
日軍少尉的武士刀劈開濃煙，刀鋒距三連長咽喉只剩半尺。
斜刺裡突然飛來的工兵鏟卡住刀刃，一班班長老周掄起槍托砸碎對方膝關節。
戴眼鏡的觀測員趁機撲上，用電話線勒住少尉脖頸，三人纏鬥著滾進新挖的反坦克壕。
排水渠東側猛然爆出火光。
五名山西兵將燃燒瓶投向履帶受損的九五式輕戰車，流淌的火蛇順著裝甲縫隙鑽進引擎艙。
日軍車組成員踹開逃生蓋的剎那，三挺歪把子機槍從三個暗堡同時開火，將滾燙的金屬風暴灌進艙口。
董景的鋼筆尖在地圖上劃出血痕。
他抓起三枚訊號彈塞進槍膛，赤紅、靛藍、慘白三色光焰次第升空。
二〇四高地的重迫擊炮群應聲咆哮，六道煙柱在日軍集結區炸出環形彈坑，正在架設四一式山炮的輜重隊頓時人仰馬翻。
“喀嚓”一聲，反坦克壕裡的日軍旗杆被集束手榴彈炸斷。
三連的衝鋒號撕破天幕，二十把晉造衝鋒槍潑出的彈雨，將殘存的三十聯隊士兵逼回柿子林。
老周踩住繳獲的武士刀，刀柄上鑲嵌的家紋正巧映出半輪旭日。
透過望遠鏡看到這一幕的錢伯鈞，正要叫好，突然聽見通訊員的嘶吼聲：“三營長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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