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米外槐樹林裡,披著忍冬藤偽裝的日軍狙擊手槍口微晃---這已是半小時內第三個試圖封鎖交通壕的射手。
他屏息將準星挪過兩指寬,槍響瞬間,枯枝間爆開的血霧與身後三營長張振武的怒吼同時炸響:“龜兒子!七連給老子上刺刀!”
交通壕拐角處,張振武的左腿被鬼子的三八大蓋打穿了,傷腿在凍土上拖出血痕。
這個保定軍校出身的山東漢子竟用綁腿布絞住大腿動脈,染紅的工兵鏟掄圓了劈進日軍曹長鋼盔。
兩個新兵哆嗦著將兩枚鞏縣手榴彈捆成集束,卻被他奪過引線環咬在嘴裡:“瞅啥?給老子往裝甲車履帶底下塞!”
話音未落,三輛鬼子裝甲車已碾過反坦克壕,車載機槍將掩體沙袋打得棉絮紛飛。
刺刀撞擊聲與骨骼碎裂聲瞬間混作一團,張振武拄著工兵鏟單腿躍起,鏟刃斜劈進撲來的日軍咽喉,血柱噴在凍土上凝成冰渣。
兩個新兵翻滾著鑽出掩體,集束手榴彈卻被裝甲車履帶捲起的雪泥砸得脫手,引線環仍死死咬在張振武淌血的牙縫裡。
轟!
三營老兵王鐵頭突然從彈坑竄出,懷揣冒煙的炸藥包撲向首輛裝甲車底盤。
爆炸氣浪掀翻陣地上的冰渣時,車載機槍恰好轉向七連藏身的塹壕。
張振武趁機甩出綁腿布纏住第二輛裝甲車潛望鏡,三個渾身裹著棉絮計程車兵立刻順著布帶攀上車頂,刺刀插進機槍射孔狠絞。
當第三輛裝甲車調轉炮塔時,交通壕裡突然豎起十二杆綁著炸藥的長竹竿,冒著彈雨將爆破杆斜插進裝甲車裙板縫隙。
三團火球接連騰空的剎那,張振武吐出咬斷的引線環,染血的鏟刃重重劈進雪地:“狗日的鐵王八,能擋住老子鞏縣雷管?”
殘存日軍在燃燒的裝甲車殘骸間退卻時,七連陣地上僅剩的十九人正用刺刀挑開凍硬的綁腿布。
......
錢伯鈞的左耳此刻火辣辣灼痛。
方才擊斃狙擊手的代價,是讓6.5毫米子彈在耳廓犁出血槽。
他貼著戰壕疾奔,綁腿不斷磕碰著垂死計程車兵伸出的手。
交通壕第三道彎,整排守軍正與突入的日軍展開白刃戰,二班班長老馬的大刀嵌在鬼子鋼盔上,自己心口卻插著柄三零刺刀。
錢伯鈞拾起帶豁口的漢陽造,槍托狠狠砸碎正與守軍士兵扭打在一起的日軍喉結。
順手從腰間掏出20響-毛瑟M1932,不到半分鐘,瞬間清空了彈夾!
見守軍終於打退突入的鬼子,錢伯鈞轉身回到了臨時指揮部。
郝長官的指揮部此刻蜷縮在半塌的觀測站裡。
將軍摘下玳瑁眼鏡擦拭鏡片,這個晨間被彈片刮花的鏡架映著作戰地圖上七處紅藍交錯的箭頭。
“煥然,這是給慧英的。”沾著火藥末的牛皮信封忽然塞進錢伯鈞前襟,將軍食指叩著桌角繳獲的日軍電文,“若我回不去...”
話音被爆炸聲截斷,十來封未寄出的家書雪片般紛飛,其中一封飄落在地,露出“此次抗戰乃民族國家生存之最後關頭”的遒勁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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