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觀察哨傳來日軍地面部隊出動的訊息。
四五千人,離著老遠就擺開了戰鬥隊形,浩浩蕩蕩的就向茹越口殺來。
此時,茹越口陣地已經是一片狼藉,之前埋在鬼子進攻路線上的地雷,基本上都被引爆了。
錢伯鈞思考了一番,還是沒有暴露所有炮兵陣地,只命令其中一半的火炮開火,對著進入攻擊範圍的鬼子步兵部隊,展開炮火急襲。
而且下了死命令,打完就換位置,實在不行,放棄火炮,人跑了就行。
如果有哪個死腦筋,為了火炮而喪命,他直接槍斃他的頂頭上司!
在錢伯鈞這裡,人命就是比裝備重要。
長跑和撤退就是一營刻在骨子裡的本命技能。
錢伯鈞到現在還記得自己下達上面的命令時,炮兵弟兄們泛紅的雙眼。
嗯,除了各個帶隊的官兵,有點提心吊膽,生怕自己手底下出幾個二愣子。
果然,火炮開火後,雖然對鬼子的進攻部隊造成了不小的傷亡,鬼子的炮兵反擊也很快打了過來。
硝煙裹著晨霧漫過山坡,焦黑的彈坑裡還躺著昨夜凍僵的螞蚱。
晉綏軍炮手老張咬開手榴彈拉環,在青石板上磕出火星,卻始終沒往土黃色的人浪裡扔---十二門山炮的膛線正燒得發紅,炮口震出的氣浪掀飛了他的氈帽。
彈著點騰起的紅雲裡,碎布片混著泥漿簌簌落下。觀測員突然揪住老張的衣領,望遠鏡摔在胸牆豁口上碎成兩半。
東南坡騰起六道白煙,日軍九二式步兵炮的尖嘯聲撕開空氣。老張被氣浪掀翻時,瞥見彈著點附近的炮位炸出團血霧,半截不知道是誰的手臂正掛在歪脖槐樹上晃盪。
“裝填!”連長吼聲混著耳鳴傳來。老張機械地塞進五公斤榴彈,炮管震動震得他牙齒打顫。
遠處青紗帳裡騰起十丈高的黑煙柱,那是他們炸中了鬼子的彈藥車。可沒等觀測員報出修正引數,天邊悶雷般的轟鳴已壓過地面所有聲響。
九七式轟炸機的黑影掠過山脊,機翼上的紅日徽在硝煙裡時隱時現。老張攥著扳機的手沁出冷汗,眼睜睜看著頭兩枚炸彈掀翻西側機槍陣地,紅褐色的凍土裹著血肉噴上半空。
重炮連的騾馬驚得掙斷韁繩,拖著彈藥箱在戰壕間橫衝直撞,把個新兵蛋子撞進剛炸開的彈坑裡。
第三輪齊射的炮彈還在空中,鬼子的山炮群突然集體啞火。老張剛咧開乾裂的嘴唇,卻見觀測員臉色煞白地指向天空---二十餘架鐵鳥正從雲層裡鑽出來,機腹下的炸彈泛著幽藍冷光。
七架九七式重爆擊機率先俯衝時,晉綏軍陣地上的銅盆警報器剛敲出兩個顫音。
王遠眼中倒映著機腹下懸掛的250公斤燃燒彈,嘶吼聲淹沒在航空機槍掃射的金屬洪流裡:“弟兄們小心,龜兒子下蛋咯!”
第一輪穿甲彈鑿穿三座半永久工事,鋼筋水泥碎塊裹著血霧噴出五米多高。
機槍手二愣子抱著滾燙的馬克沁槍管翻滾進交通壕,身後觀察哨的沙袋牆被炸成漫天黃霧,燒紅的彈片將軍事地圖殘頁釘在焦土上。
十二架九六式陸攻機呈楔形編隊掠過,五十餘枚硫鋁燃燒彈在百米縱深陣地炸開連環火網。
炊事班埋在地下的蘿蔔窖轟然爆燃,蒸汽混著半熟的人體組織從射擊孔噴湧而出,鑄鐵大鍋被衝擊波頂飛三十米,扣在梁旅長臨時指揮部的偽裝網上。
“防空連!給老子撕開這幫倭鳥的肚皮!”錢伯鈞踹翻被氣浪掀歪的沙盤,代表日軍步兵的藍旗直接散亂的到處都是。
他聽見高射機槍班班長在塹壕那頭嘶吼,喉結跟著陣地上空炸開的曳光彈上下滾動。
四挺勃朗寧M2高機突然從反斜面工事探出槍管,曳光彈組成的火鏈將兩架俯衝投彈的九七式凌空打爆,鋁製蒙皮碎片雨點般砸進晉綏軍戰壕。
日軍飛行中隊長獰笑著按下投彈鈕,二十枚九三式航空炸彈帶著死亡尖嘯垂直墜落。
三連防炮洞頂部的三層圓木瞬間斷裂,坍落的凍土裡混雜著斷裂的晉造步槍和半截裹腳布。
觀測氣球殘骸燃起的黑煙中,十二門假炮陣地的杉木炮陣地同樣是小鬼子轟炸的物件,桐油燃燒的青煙與人體焦糊味在百米高空交織。
最後三架敵機實施超低空掃射時,七名晉綏軍傷員突然抱著集束手榴彈躍出彈坑。
第一串子彈擦著觀測塔飛過,青磚崩裂的碎末撲了觀察員滿臉。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